祖屋瓜飘香
老家祖屋多有种瓜习俗,且流传已久。
“南瓜甜、南瓜香,金黄色的瓜花好做汤……”这便是祖辈们常常挂在嘴边用来激发我们味蕾食欲的顺口溜儿。
小时候,乡村贫穷落后,日子过得简约,饮食单调,其中南瓜就是我们当时常见常吃的一种食物,普通得很。其实,南瓜吃多了,特别是那缺乏油水和佐料搭配的瓜菜吃多了,总让人感到腻,难以激发食欲与胃口。久而久之,对南瓜就没有了好感。每当看到祖母或母亲拎着菜刀往外走,便晓得今天这顿又要吃南瓜啦!心里嘀咕道“咱要跟猪儿争吃了”(宽裕的人家一般都将瓜拿来喂猪)!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越是讨厌南瓜,那地头屋后的南瓜儿偏偏就越长越茂盛,那瓜果结得就越大、越多。
南瓜,又名“金瓜”,也称“田瓜”,有人还称之为“番瓜”(说是此瓜从南洋、欧洲等地方传入中国)。南瓜属藤科植物,在家乡祖屋及异地他乡极为常见。南瓜的形状有多种,圆形、椭圆形、瓜瓣形,其叶似把小葵扇,另瓜叶、瓜藤、瓜蔓,长着一层厚厚的“毛刺”。蚂蚁、虫儿对其有所忌,不愿亲近,好事者也未敢侵。怪哉,南瓜结瓜果之时,最忌讳人和动物及昆虫之类接触,否则,其瓜就难以长大!本该是好瓜,结果变成了“丑八怪”而蔫了。
再有,南瓜的花儿酷似喇叭,色为金黄。它虽然不能与牡丹、菊花、玫瑰等比美,但是南瓜花开得朴实、自然、灿烂,就像时下那些老农,永远让人有一种平凡、质朴与厚道的感觉。
我对南瓜情有独钟,且一生难忘。那是因为南瓜伴随着我们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解了饥饿。那时候邻里都种瓜,惊蛰一过就种瓜秧,将种子撒下地,待到苗儿有两三片小叶就分株移植,分别种在祖屋的房前屋后、田头地尾、篱笆茅厕旁。南瓜不娇贵,比较贱生,对人要求甚少,给人的却很多。总之,它种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
四月是南瓜的盛长期,这时,瓜苗茁壮成长,瓜藤蔓延,生命力极强,爬上篱笆、爬上屋顶、越过墙头、伸进门窗……紧接着花开,继而瓜熟蒂落。南瓜长势很快,一天一个样,三五天不见就有碗般大,再有十来天,小瓜变大瓜。其实,南瓜开花结果都有定数,枝繁叶茂未必结瓜就多,这主要看瓜的长势与品种,还要看年成和主人的“运气”,一句话,靠天时地利人和。那时候,遇上饥荒月,饥肠辘辘的我们会隔三差五地跑去看瓜,有时还未等完全成熟,瓜便成了我们的碗中粮、锅中菜。
还有,瓜熟蒂落之时,摘瓜是个学问。通常,人们都不直接用手扭摘,而是用菜刀、镰刀割摘。这样割摘下来的瓜鲜甜、爽脆、可口、芳香,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道理,更重要的是,人们为了保产量,担心强扭会影响瓜的成长和结果,从而导致收成打折扣。
祖屋亲房堂兄一家,尤为擅长种瓜。他们种的瓜多,收获的瓜也多,除了部分自吃的,还有部分出售,有的拿来喂猪。若是邻家蔬菜紧缺,还会送上一个、半个以作分享。是的,南瓜既能让人撑饱肚子,帮人熬过荒月,偶尔,也可以当作药用。记得那年堂兄腿上长脓疮,便是用南瓜给治好的哩!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老南瓜捣烂成糊状,敷在伤口处,扎上布条,用以消炎、镇痛、排毒,且治疗效果还挺好。
瓜熟时节,人们忙着摘瓜、藏瓜,享受瓜果丰收时的那份快乐。此时,你会闻到从家家户户厨房里飘出来的南瓜的芳香。尽管那时候人们没有昂贵、时尚的佐料,但是,煮瓜时放上蒜蓉、辣椒加盐油爆炒,把握好火候,煮出来的瓜菜依然芳香、爽脆,吊人胃口。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瓜不只是种瓜,种的是一种情怀、一份寄托,更是种下人与人之间那份和谐与愿望。当你将一个又一个圆滚滚、金灿灿、沉甸甸的瓜儿从地上、篱笆、墙头、屋檐、瓦房顶上摘落堆满地时,你就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满足,脸上挂满笑容。喜悦之时,人们还会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那当年唱得最红的歌“公社是棵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瓜,藤儿越壮,瓜越大……”
时代变迁,世事如棋。如今,老家祖屋里的人不再种南瓜,即便种上几株瓜苗,那也是当打发时光。然而,我却对南瓜念念不忘,情有所牵,时而呼唤家人买回一个或半个南瓜,解解馋、尝尝鲜。可是,无论瓜的香甜,还是吃瓜的情趣,都吃不出、找不到当年祖屋南瓜的那种味道和感觉,或许,这不过是一种对生活的回味而已。
祖屋瓜飘香。它,香在家人的心里,甜在游子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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