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

■吴湘

经过夜晚的乌桕树

乌桕树有自己的四季，有自己对生活的设计。什么时候变色，什么时候落叶，什么时候结籽，怎么样才能让色彩与光影相得益彰，如何在没有太阳和光的境况下，也能有自己的颜色与光芒，它心里有数。

在寂静的、灰暗的、秋末冬初的夜晚，你如果经过一棵乌桕树，你会看见它有自己的星空，它的光芒从自身而发。

乌桕树的排布决策只有它自己知道。

乌桕树的爱情

那些来来往往的爱意，在秋天里奔跑。来势汹汹。

乌桕树渐渐红了叶子，陆陆续续，一点一点。

终于，在某个夜晚，它交出自己。在深邃的暗蓝里，泛着银光的涟漪一阵一阵，秋色旖旎。

大约在冬季，这段爱情结出洁白的果子。再无遗憾。

有的爱情只有两季，便是地老天荒。

乌桕树的四季

乌桕树顾自生长，顾自开花和结果，顾自一棵成就四季。

春水初生，乌桕嫩芽新发。那些小姑娘们统一穿着绿中泛黄的衣裙，满满的朝气里透着稚气，在枝头上欢喜歌唱。一唱便到了夏季。

夏季的乌桕一门心思只管绿。绿荫蔽日，浓郁得化不开。偶有忘了季节、不愿回家的黄衣小姑娘仍会在枝头歌唱，只是孤单得让人有些心酸。好像那年独自归家的游子，发现村子的梨花不合时宜地盛放。

那样的愁思到了秋时，习以为常。反是乌桕的情绪突然猛烈起来。烈日的黄、透亮的红，以及仍不愿褪尽的绿，色彩交织，层层叠叠，浓烈又张扬。夏季的压抑，到此时似才一吐而尽，一吐为快。

终于心无它求，了无遗憾地到了冬日。叶片落尽，正果修成。晴空下的乌桕，舒展枝丫，干净又纯粹。满树乌桕籽，白白净净地立于枝头，被太阳晒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