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做的白豆腐
■燕媚
我的父亲排行老五,兴许家徒四壁,继承了祖辈家风,兴许这是他们那个年代人们的普遍特质,父亲和他的兄弟们都勤劳能干、本分老实。他还做得一手好菜,做的白豆腐,那是遥远的谷石村的味道。
父亲的老家盛兴做白豆腐,人们在春天充满希望地种下豆子,又在夏天收获,把豆子连根拔起,在地堂里一根根拔去枝叶,小捆交叉用禾秆绑在一起,挂在屋檐下晾晒变干,挑一个太阳最猛烈的中午,把黄豆槁放在地堂里暴晒爆开豆子,然后在烈日下猛烈地击打,直至所有豆子出壳。你看,要得到一碗黄豆是多么不容易,还好,种豆得豆的希望,在那个原始的村子里得以世代信奉而流传。
要做白豆腐,需要提前一个晚上泡好黄豆,黄豆喝饱了水,每一颗豆子都散发着浓郁的豆香,从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很安心,磨浆需要两个人合作进行,一人舀一勺吸饱水的黄豆倒在这个洞里,另一个人转动石磨,乳白色的豆浆就沿着石磨的槽缓缓流出,这个过程很费时间极需耐心。打完浆,然后煮浆,接着是吊卤,盐卤水装在油壶里,用筷子隔着,搅拌浆液,随着浆液转动缓慢地滴落,这个过程不仅讲求耐心还讲求技巧,一不小心会把豆腐做老或者太稀了,成不了型。做成功的豆腐应该是嫩而有韧劲,酿肉和煎煮时不容易散,入口即化。吊卤后的豆浆随着时间的递进,逐渐结成棉絮状,成团成块,接着是凝结好的豆腐脑,倒在提前准备好的豆腐格上。盖上木盖,上面压上重物。小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这白白嫩嫩的豆腐脑,如何承受得住压在身上的一桶水或者一块麻石的重量。时间向前推移,豆腐脑上的水不断从四面八方渗出,直至豆腐在四方的豆腐格上脱水定型。接着,开盖揭开豆腐帕,一板方方正正的豆腐散发着浓郁的豆香。
聪明的乡里人勤劳智慧,豆腐馅也多样,葱头、荞头、香菇,鲜鱼肉均可剁肉拌馅,酿豆腐,煎豆腐,把锅烧得火热,洒上香喷的花生油,撒上盐,把豆腐煎得两面金黄。其间,也要耐心把握火候。
于是,父亲做的白豆腐从山路曲折的谷石村出发,糅合了母亲的温柔能干,一路颠沛流离,岁月辗转打磨,定格成形。乡愁调卤成汁,装在象牙白的瓷碗上,拌上香葱,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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