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柚子山上香

■吴湘

一场接一场的雨，愣是把我不愿结束的夏天带走了。清晨出门，风把秋的一丝凉意从衣领强行灌进我的心里，才确切地意识到夏天真的是结束了。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来到叶潭镇山下村，迎接我的，是村委会里柚子的清香。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原来世间所有美好，都是恰逢其时的，柚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我发现秋天就住在那里面。这是我在秋天吃到的第一个柚子，果肉白白胖胖，粒粒分明，汁水饱满，一口下去，满嘴清香。这味道却不是纯纯的十分甜，而是带着独特柚子香的一分酸一分香还有八分甜。或许是山下村土壤土质的原因，这里的柚子比其他地方的柚子甜度要略淡些，但柚香味更浓。

“怕不是，我今天来山下村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柚子。”我边吃边跟文友们开玩笑，却不料，我果真是“预言家”，下一刻我真的跑到了山上柚子林中。

去的是村里“富美家庭”纪木荣老先生家的柚子林。听说我们想去看柚子林，纪叔便过来亲自领我们去。见到纪叔，我挺意外。纪叔今年72岁了，可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长得黑黑瘦瘦，行动起来仍腿脚灵活、动作敏捷，在与我们的交流沟通中，也展现了极好的听力视力。除了脸上几条比较深的皱纹，其他地方看起来既不像个老人，也不像个老板。是的，他也不像一个家底丰厚、财大气粗的老板。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就是个能带着人干活的农民伯伯。这样说的时候，谁能看出他竟是一名致富带头人，每年单经营收入就有80万元的沙田柚果场场主呢！果然，优秀的人都低调。

上柚子林的时候，正好开始下雨。我想着纪叔的年纪，不由得有点忐忑，他一眼看出我的担忧，笑着说：“我一天要往这山上跑五六趟的，要说爬山，你们年轻人还真不如我。”

我看着他那黝黑的肤色，心悦诚服地相信这句话。他必然是太阳的孩子，总在阳光下，才会有那样一身颜色。

经过正在建设的红椎公园，很快便到了纪家的柚子林。这片柚子林约有300亩，纪叔说，这里年产大约能有20多万斤。

“这一棵，就能摘300斤。”他指着一棵挂满果子的柚子树说。

这里的柚子树普遍并不高大，也不粗壮，但果子倒是一个个又大又亮。果子有些已经相当成熟，表皮呈现出暖暖的橘色，你看到它就忍不住想要采摘。摘下它就仿佛能把漫天彩霞揣进怀里，把秋天装进袋子里。有些果子还要些时日才能采摘，是非常可爱的青黄色。它们大概跟山下稻田里的禾苗是兄弟或闺密吧，像说好了似的，要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裳出门。还有些果子仍然稚嫩，在深绿色的叶子间冒出头来。别看它头大，这色调竟还显出一丝娇滴滴的意味来，这反差还挺萌的。

雨滴继续在柚子与柚子叶上跳跃着，我伸手掐下一片叶子。柚子叶、柑橘叶、柠檬叶，都是兄弟姐妹，长得像，味道也接近，我平日里就爱掐家里那两棵柠檬的叶子来闻。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连日来的雨，我现在掐的这片柚子叶居然没有特殊的清香味道。

“雨下得多，柚子的味道会淡吗？”我问纪叔。

“不太会。柚子皮厚。”

“所以下雨对柚子是没什么影响吗？”我便又问。

“雨多了，也会味淡些。主要还是担心果腐病。农民嘛，种果跟种田都一样，靠天吃饭。刮风下雨要担心，太阳暴晒要担心，总有操不完的心，总有干不完的活。”

我了然地点点头。是啊，世间哪有易事，山下村的柚子能香飘万里，背后付出了多少辛劳呢？一棵柚子树要结好的果、要结多的果，所付出的汗水怎么能少？施肥、浇水、修枝剪条、摘除多余的花朵……甚至修好一条上山的路。我望着眼前年迈的纪叔，听他自豪而骄傲地说起已经带动村里五六户人家致富，并且让村里留守在家的人都有活干的事，不由得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