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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境千秋

——夜读东坡札记

2023-07-11 15:33:03 来源:


■陈旭明

念奴娇·赤壁怀古

一阕涛声,横空出世,从此,扫尽花间莺莺燕燕音。

那一夜,我知道月色如雪,浪花如雪。黄州。贬所。一灯颤颤如半开的花蕊,先生,你的鬓边华发,是不是寂寞洗白的?

从五花大绑,到严刑逼供,多少时光凋谢在指尖。监狱,囚禁的只是七尺身躯;铁锁,拦不住心灵的翅翼。

曾经,一个扫平四海的梦,敌不过锁江大火。如今,一首诗,难抵一句别有用心的谗言。

灾祸当头,有人万劫不复,有人遭逢与美邂逅的难得机缘。

一江横过。溺者汲汲。扁舟上谁一声长啸,涉过秋水而至,衣袂迎风一如孤鹤双羽?

在一杯酒后。在一阕词前。

此赤壁。彼赤壁。

一周郎。一卧龙。一丞相。

青锋。羽扇。铁槊。

谁为白?谁为黑?浩渺烟波里,灰飞烟灭,千古的风流一一藏进渔樵夜话。轮回的暮照深处,人间又是坎坷几度。

既然岁月可以穿越,时空如何不能嫁接?天地有大美。凭借一颗诗胆,腕底生雷鸣,把战争烽火的余烬,化作无边的月光,顿时,夜色豁然。

多少江水朝东明月又西,不论身在何方,得意还是失落,美,永远是诗人灵魂的邻居。不必要再去勘探真假。江流同一脉。真,若是神奇。假,有时倒成为一个传奇。

大风掠过苍茫的长江。江水一旦雄起,天地战栗。

非天下第一襟怀,谁能傲立潮头,酹酒滔滔,把秋天披在身上,双眸装尽整个天空?

一把火,烧透过一代枭雄从北而南的美梦。

一轮月,在天上,在水中。也在诗人手上。你,为心灵掌灯。

千古绝唱,引领风骚,从此,戴罪之身是一代词宗。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有一轮。胞弟只一个。

从密州到齐州,有多远?七年有多长?砚沉默。酒无眠。太守,你轻轻合上询问青天的嘴唇,任孤独,在灵魂里散步,在思念中纵马。

旷达过。豪放过。洒脱过。即使人落蓬蒿中。即使枯坐在流放的驿站。

却不堪怀人千里,独对中秋,祈求世世为兄弟,结来生未了因。

一人衣月而立,肯定另有一人辗转难眠,在远方。

月亮,挂在天上。

月色,冷在痛处。

一种追忆,在邓丽君、张学友、王菲歌声中。

不同的版本。同样的天籁之声。

在经典的演绎中,我放下刚从大型超市排队购买回来的月饼,目光跃过对面电梯公寓。明月古今同,我明白,只有妙手可通灵,创新则入神。

而你,拈笔信手一挥,一个秋夜得以永恒。

人间,几时算是天堂?

太守,世道入眼,你,乾坤含蕴在心。

不纠缠集团纷争,贬谪在外,不如以善政惠民,以诗歌养心。

也不如把酒、起舞、吟啸,在阴晴圆缺中让悲欢离合,长久共婵娟。

千里,只一阕词长。

千年,只有月一轮。

不乘风归去。纵然坎坷。纵然磨难。自有大爱流淌在诗韵中,最爱是人间。

古往今来,有几个能像你以如椽大笔,把最普通的亲情题材,写出气魄和高度,擅美当时,又启迪后来?

多年前,我曾在月下朗读,不仅抚触到膝关节的冷,更聆听到灵魂的疼。

现在,站在通宵不眠的城市中央,打开窗户,推也推不走的,是港台歌手软绵绵的《千里之外》。

饮湖上初晴后雨

春到浓时,果然,处处都是酒。

一壶西湖,荡漾在杯底。

何物可佐酒?不需东坡肉,也非东坡鱼。三百颗荔枝,不是苏杭风情。

远有山色。近是水光。

宜淡妆。也宜浓抹。晴——雨。都有诗性光泽。

除了诗人,谁能把日子,过得像诗一样起承转合?

雨丝丝,灵魂有花开。

见惯过天风海雨,吟哦过山高月小,在湖边,修葺一首长诗,被人称为苏堤。

在其中自由来往,以手加额,心轻如鹤。

曾天马不羁。也返璞归真。

鼓鼙惊天,霓裳羽衣曲,依旧翩舞在酒池肉林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际,伶工乐伎,被豪门贵胄呼来唤去。

诗人呢?只有细雨,是上帝派来的客人。

天气,不如人的变脸快。天变幻,很美;人变脸,可怕。

除了诗人,谁能把醉意,变作高贵举止?

雨丝丝,天地如箜篌,无人敢拨动。

——西湖。西子。眉眼盈盈处,千古佳句让后人搁笔。

偶然一醉。万世之诗。

记承天寺夜游

于电光石火中攫取,蝇头微利,蜗角虚名,终究是镜花水月。

放眼尽是墙头摇摆的草,风骨之躯,不能安立朝堂。

走吧,不说沧桑和颠簸,你借月为灯,欣然披衣。

烛照金銮,是伪饰的辉煌。民间,才有最好的夜晚。

朋友张安民,默契之间,可以安心。

一座寺。两个人。

水一汪。人如蚁。

带动袍袖的,是中庭的风。

月下的竹影,洗净内心尘垢。

得大自在,源于心胸宽怀、意态从容。

一肚皮不合时宜,却只向美折腰。

宦途多舛,四季人间变换,有多少风景迤逦过眼。

掸尽两袖漫漫红尘,一个“闲”字,道尽悟性和性格。

以诗遭祸。以文传世。

浓缩的,果然是精品。

那夜的明月,照亮泛黄的古代文学史一页。

翻开,至今仍皎洁如昔,声声含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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