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气与“输”的诗学
——简论徐皓峰的武侠世界
(一)
徐皓峰,高中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油画专业,大学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身份则是导演、作家、道教研究学者、民间武术整理者和电影学院教师。
排在书末的这短短几十个字,尽显隐逸之感,疏朗之气。的确,徐皓峰的文字也弥漫了中国传统隐士的气质,以至于你很难给他的作品下一个定义。现实主义、魔幻主义、魔幻现实主义、意识流,都不尽然,却都有它们的影子。也因此,他的小说另类无比,被冠以“新派”的头衔。
徐皓峰少年时期曾学习武术,而后又耽于收集整理民间武术,难怪他所开辟的新派武侠小说与以往的武侠小说有着天渊之别。走的是写实风格,但也不全是实,恰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然而这样的风格并不讨好,除了武术的炽热者、实践者、躬耕者,恐怕很难觅得知己。知音难寻,除了曲高和寡,还有固有的观念作祟。在中国读者和观众眼里,自动把“实”归到“土”的境界,因为不能满足猎奇了,镜头不再呈现一个光怪陆离的武侠世界了,那终是离我们太近了。一贴近生活,感受就不那么美了。对于武侠,读者和观众往往寄予厚望,希望到达一个任意遐想与颠覆的彼岸世界。
徐皓峰的武侠,都有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对“逝去的武林”的缅怀。这让他的文字苍凉而飘逸,电影色泽单调而强烈,作品质感厚重而悠远。无论小说还是电影,其创作手法都与他本人的经历和身份环环相扣,体现在别具一格的写作、质朴的美学、儒释道的哲思及写实的武术当中。
(二)
不管电影还是小说,徐皓峰的作品都谈不上大众与通俗,但又上升不到阳春白雪的境界,属于弹性较强的中间地带。喜欢的人如获至宝,青眼有加;不喜欢的人避之不及,嗤之以鼻。
徐皓峰的笔力干脆利落,字里行间铺满冷静与孤独,跟他书末的简介一样,冷静出尘,潇洒冷冽。《师父》里有这么一句:两枚匕首插入耿良辰的腹部,像在自家门前,把钥匙插进锁里。《诗眼倦天涯》的开篇这样描述男主角:二十六岁,是老的开始,再难有十五岁时豹子一样的敏捷转身。他三十七岁,他是“比刀为生”的夜摩天。《脱锁连环脚》里,写昔日英雄的谢幕:前后身的少女,两盆水般泼在地上。感到腮部溅上神秘,他迅速捂颈。动脉被割,又忘了第三把刀。三少女跑入深处。他扶墙滑落,熬夜熬不动的感觉,手里的血像条鱼般有劲。
文字有武侠“内味”,神秘、潦倒、苍凉、破败,却也产生出最具杀伤力的美。徐皓峰毫不吝啬地写英雄日暮之气,这是徐皓峰熟悉而惯用的创作手法,或许他心里有个迟暮情结,实在是很对“逝去的武林”的味儿。还记得那个因为饰演《一代宗师》(徐皓峰编剧)里的宫二而美得一塌糊涂的章子怡吗?文学的塑造让她在角色里重生。徐皓峰自己都说:“人生的缺憾感,这是电影能提供给观众的最好礼物,而不是虚假的胜利。”他认为“输”让作品充满现实感,否则四大名著不会全是输的结局。所以,他不会把结局处理得完满,角色最后的走向都是悲凉而破败,用时下的流行语形容就是“美强惨”。
节制,是徐皓峰作品的另一大特点,与他的冷静、孤寂互为血肉。手起刀落,血溅残阳。这样极致简洁的画面,谁不觉得神秘而强大呢。徐皓峰喜欢旁敲侧击意在千里的叙事,他认为多两句嘴,就会耽误了好戏。于是,你可以看到在他的小说里,对武功招式多半没有细致描述,靠的是想象和意会,用最中国的方式。这点跟古龙倒是十分相似。越是节制,气氛渲染越是诡秘,所以匪夷所思、波谲云诡都是徐皓峰作品的路数。上一次看干脆利索的武侠剧还是《双旗镇刀客》呢,喜欢得不得了。如果想看绚烂如花的一招一式,恐怕失望至极,只能自认倒霉看了个寂寞。节制在他的中短篇小说中尤为突出。
《刀背藏身》里写道:
斩开一道深槽,血涌如泉。
不在咽喉,在脸上。
后几行又写道:
握刀凭空一抖,刀尖轻吟如哨音。
元姑一脸欣慰:“力上刀尖,原来这样。”
《倭寇的踪迹》里又是这样写绝世武功的:
“他呆滞地看着,手中的棍子突然一道亮光闪出。
马蜂绿黑相间的腹肚切成了两半。”
《诗眼倦天涯》第一个武打场面,更是如此:“瞬间结束,只是一招,天郎短剑脱手,小臂被梢子棍劈肿。”
写正一品杀男主角夜摩天,用了一句:“她愉悦抬头,按下匕首。”
徐皓峰的小说和电影都不拖泥带水。武功招式寻着“不招不架就是一下”的宗旨,而角色个个人狠话不多。就算是奇情异致也三言两语,莫名其妙就爱了,莫名其妙就生死相赴了。生活中莫不是个钢铁直男吧。呵,徐大侠可不是书生!
徐皓峰的作品不同于长篇巨制,旁枝末节太多,他一定要把情节聚焦在人物上,且字字有力,绝不浪费。他说:“电影很辩证。有时候戏多了,人物反而平淡;戏少了,人物反而深刻。”也许在徐皓峰的心里,真正的武士不会凑字数,就像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生活虽清苦,内心也清风明月。
其实,你会发现干净利落的背后,是欲语还休的绵长,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
《诗眼倦天涯》里写天郎与千九之战时天郎的心思:
“天郎蔫了,许久才想到,落地的短剑上该有血迹。剑被打脱前,是刺入肉的手感。
慢的是她……”
终于在天郎死的时候又一次“闪回”:
“泪里不见矛和马,显出那位死于他手的女人——橘红色的千九,刺伤她时,是抱她上床的冲动……”
而在男主角夜摩天被正一品刺杀时也甜蜜地想道:“当下喜欢上她,千般爱慕,此生未曾有。”
你品,你细品;文艺,太文艺。
常人很难理解这种惊鸿一瞥就生死契阔的感情,然而这类感情却在徐皓峰的作品里屡见不鲜。《倭寇的踪迹》是四夫人临死时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刀客的牵挂,《国士》里是郝远卿递给刨冰店老板娘一枚白银铸造的武士奖牌。最奇妙的是《诗眼倦天涯》里杨长子与相扑女速儿一战,三招两式间情意升腾,竟在死之前将做主杨家的权柄交与她。江湖道义也是儿女情长,如此干脆,确实少见,果然是刹那间便沧海桑田。
武士们面对生死的洒脱与一眼万年的深刻,以及相爱相杀的纠缠,都在徐皓峰的笔下安静而冷冽地流过。爱情的缱绻缠绵,被简略的文字代替,但文字竟让人动心,中国的文字真是极妙,就当它是另一种极致的浪漫吧。徐皓峰自己坦言没专业学过写作,小说皆按照电影的方式来写,怪不得读来是一种快进的时速,但这对于高度凝练的电影来说又合情合理。
徐皓峰作品的另一大特点是幽默,黑色幽默。
《倭寇的踪迹》里四夫人跟刀客坦白她与身边护卫的关系:“前天他还和我睡过一觉,时间在中午,阳光充足。”此等坦白,获得了刀客的敬意,他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高素质的女人。”炮兵将石头弹全部打完后,理直气壮地跟海道防大人要求:“您待会儿必须给我写个情况说明。否则咱南京二十年来储备的石头一次性用光,我实在没法在军备库报账。”除了这些细节,这部小说最精彩的处理就是对每个人物结局的设计:被勒令退伍的士兵受到了五个丫鬟的迎接,丫鬟用多年积蓄置办下一处酒楼,于是小兵成了大老板。四夫人死于石头弹的轰炸下,将士们一阵欢呼,认为那具黑乎乎的尸体定是倭寇。贝慕华用一根梢子棍打倒了八十多个武林高手,其中包括名噪一时的南京第一高手。而彩船上卖艺的几个波西米亚女子对倭寇产生了强烈兴趣,因此驾船出海,一路向东京,决定在倭寇的本土上做一番事业。文末再补刀:“五百年光阴一晃过去,人文学者考察日本舞蹈,发现有一些动作具波西米亚风格,可能就是那四个彩船女人的功绩。”
把这种荒诞演绎到极致的是《脱锁连环脚》,它应该算是徐皓峰武侠作品中黑色幽默的集大成者。小说里写京城三位带刀的老炮儿一一展示武器。一把一九七四年在越南缴获的美军战术刀,一把一九六九年在珍宝岛缴获的苏军侦察刀,一把一九六二年在南昌缴获的台湾伞兵救生刀。而老炮儿王杜小刀展示的是一九二二年爱因斯坦遗落在上海浦江饭店304房间的剃须刀。而后的情节里,是这样交代杜小刀的去向的:一九八三年,杜小刀被捕,在虎坊桥南街被击毙……觉得上衣口袋有东西晃,是爱因斯坦的剃须刀……
此类段子,文中比比皆是,捧着书看完小说,以为看了部喜剧片。我就奇怪,他怎么可以轻巧地将痛苦与欢笑、残忍与柔情,一起融入他的话语和故事体系里。徐氏的幽默真的很独特。
(三)
徐皓峰是学过美术的,有着自成一套的美学体系。他不喜大黑大白、大红大绿高度刺激的色彩,他直言张艺谋的《十面埋伏》比《英雄》高级,因为后者脱离了俗艳喜气的农村色彩谱系,降低了刺激性。他把美术主张践行到自己的电影里,所以他的电影均色泽单一,使用不饱和色调,展现着萎靡、神秘、凋敝之感。色泽的运用确实是技术活,却更是艺术活。自宋朝以后,中国人终于找到了高级的配色,比起唐三彩的浓烈,宋朝的素淡才是国人的奢华向往。找找看,优雅、忧伤、忧郁,这些词语哪一个不跟淡雅相配。
徐皓峰美学中的另一个支点,是他创造了许多十分有魅力的女性角色。他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跟他的文风匹配更匹敌,一呵二就浑然天成,次次出场都自带聚光灯。或一诺千金,或不求回报,或舍身成仁,竟比男性更为刚烈和勇猛,虽然仍是点缀,但是让人记住了她们,而完全不是因为美丽。
电影《师父》最后的决战,狭窄的镜头下的狭窄小巷,尽头坐着由蒋雯丽扮演的老谋深算的邹馆长,她明面上是一个武馆馆长,其实是统领武行的操盘手,而她本身身手并无不凡。此刻,她根本不是来人对手,她却笑意吟吟,泰山崩于眼前而脸色不变。女人的胆量与从容让人久久回味。但这个人物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她是个善于权谋、玩弄武林于鼓掌的角色,霸气侧漏却也收放自如,随着剧情的不断反转,人物的层次更加丰富,她必然身份暧昧亦正亦邪。《诗眼倦天涯》里让人过目不忘的女性角色就更多了,虽三言两语,但并不耽误她们跃然纸上。有一心赴死的十方,有不畏强敌的千九,有翻云覆雨的良娣,有勇敢果决的速儿……作品里,这些女人最终都征服了男性。是反差造就了她们的美。女性角色力量的强化,是一种崛起。文学蕴藏于美学之中,更何况是女性。是不是你也觉得,她们的故事有很多,可不知从哪里开始讲呢。
徐皓峰呈现电影的方式很奇特,甚至有点神神道道。
电影很慢,要慢慢地、仔细地看,因为一不留神会睡着,一不留神会看不懂。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先看他的小说,再看电影。他的电影使用白描手法一以贯之,通常呈现大器不工、高深莫测的错觉。没有花里胡哨的运镜,大开大合的特效,片头和转场也都中规中矩,去其浮华,回归本源。电影的留白充足,一直到电影末尾都没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好像又明明告诉了。质朴,是徐皓峰对武侠电影的执念。对于习惯了气势恢宏的武打场面的观众来说,确实是一种考验,因为你不知道你能否坐到电影结束。
徐皓峰的电影也是够省。
台词省。源于他的小说,对话零零星星寥寥数语,只言片语中对决一个江湖,与其说是武侠的爽快,不如说是徐皓峰的爽快。极致如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全片共9句台词,电影的留白以及充满克制的叙事节奏,把观众成功哄睡。用一句当年《一代宗师》的评语来讲——文艺青年都醉了,普通青年都睡了。文艺片到底不是人人都懂的。
配乐省。徐皓峰曾说,音乐会迅速给戏定性,从而抹杀丰富的想象,所以电影里不会大面积运用音乐,而给观众以无限想象。这样做的结果是,有时看起来森严恐怖,有时莫名其妙,压抑阴郁的电影院仿佛需要一场雨。
虽然徐皓峰自称是按照电影创作的手法去写小说,但是把小说搬到电影中的改编力度依然不小。还是拿《师父》来说,小说里没有电影最后窄巷械斗的具体情节,而电影把这部分做了强化,成为电影的高潮,也正是这段打斗,让观众看到了电影的诚意,当下才明白:新派武侠原来是务实的。《倭寇的踪迹》把悲剧结局改成了喜剧,刀客不仅没死,还带着波西米亚情人仗剑天涯。小说里南京第一高手崔冬悦对猎户之女的执着追寻也并未细致完整地呈现,这一段在小说里很是出彩,让一个暮年武士内心的压抑与闷骚无处遁形。或是拍了没放进去,想是为了过审。
许多人都是从《师父》开始认识徐皓峰,转而看他的其他影片的,然而他其余的任何一部影片,其实都无法像《师父》一样脍炙人口。尽管如此,我还是有所期待,因为徐皓峰的个人风格实在是鲜明而浓厚。但有时强烈的个人风格也给电影带来了束缚甚至是困境,原定于2017年上映的《刀背藏身》,未上映不说,徐皓峰还发文表示放弃导演署名权,看来导演与片方的博弈过于惨烈,从中也可以看出,徐皓峰是一个执着梦想、坚守信仰的侠士。早就拍好了的《诗眼倦天涯》也迟迟未上映,不知道个中又是什么原因。所以他自己才会写下这段感言:写作对于我,像是作画了。
小说上的进步,除了火候到了,是年近五十,发现人生如戏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作家,依照心态和脾气,不自知地造出一生故事,你遇到的都是你想遇上的。以为生活是被动的,不料人人是原创者,原创了自己的被动。
(四)
武侠的尽头是玄学。
徐皓峰的武侠作品里总有些奇妙的东西深藏其中,这表现在作品里有一个不确定的人物存在,让人云里雾里头晕目眩。《箭士柳白猿》中柳白猿受伤后自省:也许姐姐从未存在过,她只是引发他认识自身罪恶的契机,是菩萨对自己的一次轻轻的点化。要知道,故事的起源可是因为目睹姐姐被欺负后的惨状,而让他感到痛苦和罪恶,精神恍惚,丧失说话的能力,继而被姐姐送去寺庙度化。而后遇到被追杀的柳白猿,做了他的徒弟,又用了他的名号,柳白猿的故事才正式开启的。可以说,没有姐姐就没有后面的故事。而这个“姐姐”到头来只是一场虚空,是柳白猿内心的孽障。《脱锁连环脚》里的女人是百慕大、理发师、厂长女儿、参加戛纳电影节的女孩的合身。在小说里,男主角袁牢记曾玄之又玄地对人说出这样的话:你真正的老师,是你自己。即便出现一位老师,也是你内心的幻化。《诗眼倦天涯》的故事跟它如出一辙,夜摩天是刘远春的执念所化,因“只有寄望于下一代”。在小说中,还有二重幻化,那就是被刘远春幻化而成的夜摩天,心里幻化出了父母、弟弟、村人、野狼……这部现实魔幻主义小说跟时下流行的元宇宙概念不谋而合,即:我的所作所为是别人的一个梦。
他还是一个说理执迷者。《一代宗师》里的“里子面子”说,《道士下山》(徐皓峰编剧)又说“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这虽然给武侠作品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也上了一层厚重底色,但领情的并不多,它多半显得无聊而多余,跟商业电影的畅快、激烈终是不同。
虚幻与说理,让徐皓峰的武侠作品独树一帜,哲思曼妙,也脱离了通俗的概念,因此受众有限,但徐皓峰并不在乎,观众喜与不喜,似乎没那么重要,他只是想做自己的武侠。
徐皓峰的武侠是写实派,小说里纵然没有一招一式的具体模样,电影里却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不过因为武打过于写实,让人感到一种粗粝感和距离感。在曾经风起云涌的香港武侠电影的熏陶下,观众把飞檐走壁等奇技淫巧当作武侠片标配,因此对朴素写实的武侠电影一眼也看不下去。徐皓峰有着武林好汉的执着,坚决不做没有地心引力的武侠,因此才在电影《师父》中借众武林高手观《火烧红莲寺》哄堂大笑,来揶揄上天入地的神奇武功。
但也不尽然,在一些作品中,徐皓峰偶尔也对武术进行创新。例如民国刺客柳白猿武功招式神乎其神,只需抬头一望,敌人即刻倒下,原来是“将一张小弓含在口中,用舌头挑开弓弦,射出的箭令人防不胜防。”无边的想象力,缔造了幽默感,即使平实也暗含传奇。
徐皓峰的作品阴郁重重,鲜有光亮,角色孤寂苦楚,无处诉说,各自隐忍,扑面而来的压抑,尽诉逝去武林的惆怅。不得不说武侠世界里的悲情、惨烈、孤寂,格外迷人。既然武林已经逝去,那么笔下的武侠必然不复存在,所以我认为徐皓峰的作品实际上阐述的是“后武侠时代”人在时代洪流中的两难境地。如何抉择?他给出的答案是消退与逃亡,他如此迷恋“输”,也许观众与读者的每一次意难平,都是对失控命运的怅然与共情。
初出社会时,到哪都带着一个包,年长的跟我开玩笑说里面定有乾坤,我一脸骄纵:“包在人在。”颇有些女侠之气。每个中国人内心都有一个侠士情结,那是武侠作品生根、生长的土壤。看武侠,是别人的人生,在作品中完成对世界的主宰;生活中,拘泥世俗,无法抽身出逃。也许我们应该幻化成两人,一人向现实臣服,一人去浪迹天涯对酒当歌,在那个谁都搞不清的元宇宙再次相遇,却说一句:“好久不见。”相信徐皓峰也是如此想的。
(张玫姣,1982年出生,民革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河源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文学创作涉及小说、散文、评论、舞台剧本、现代诗、报告文学等形式,出版文集《韶光逸事》《锦年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