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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的那盘理发生意

2024-01-08 11:53:36 来源:

■谢艺浩

“别人千万百万,不如自己有一万。”当表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回复他说,人间最清醒,就是你。

他十四岁便混迹于广州、深圳、东莞、源城、连平等地,打拼足足有十八年。他的稚嫩、轻狂以及沉淀的岁月,也自然包含在这里面。

上个星期,去了一趟深圳,到了表弟新开的理发店,叫新潮流理发店,店面不大,约五十平方米,有三个理发位,两个洗头位,一个洗手间,一张长条桌放着错落有致的洗发水、剃刀等等,该有的都有。

墙上贴有促销广告,充值300元送80元,充值500元送200元。这商家玩腻的促销手段,顶用?表弟有自个儿的想法,并付之行动,值得赞许。毕竟,浮躁的社会,晚上想着千条路万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的大有人在。

聊天时,表弟把店里的经营状况、这地的人员构成等等,简练说了一通。一个小学毕业的人,说话逻辑清晰,言简意赅。灵光的脑子是转出来的,属于上进的青年人。

理发店核心人群从眼前20层的两三栋高楼和周边大大小小的商铺产生,也就是两三千人吧。这三个人合伙的理发店能有多少的赚头?

表弟说:“生意好点,刨去必要开销,一个人平均一个月有一万二三的样子。”

我说:“靠一把剪子,结婚生子,向老弟学习。”

表弟说:“奋斗个几年吧,攒够老婆本,生个小孩,在老家开个夫妻理发店。不求其他了。小富靠勤,大富靠命。我这手艺,饿不死撑不坏。”此时,我觉得表弟言语中散发出捧上铁饭碗的意味。

表弟开理发店的这盘生意,有三回了。

第一次,是2013年,在源城老城区,店名叫新潮流理发店。开店前,表弟拿不定主意,找我商量。表弟当时是迷糊的。作为表哥的我,也不能随口说,干了再说。毕竟要投资的。本来,表弟家经济已是处于崩溃的边缘。我没正面回复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理发店有三个合伙人,每人出资三万元。他那份是大舅把六头老黄牛卖了凑的。开了三个月,理发店濒临破产。店前的主干道扩建,为期六个月。之前三个月,利润仅够店租、生活费。路一扩建,客流少了一大半,亏钱是定了。熬过六个月,难。表弟说,熬,要减一个股东。我说,减你?表弟说,一个有老婆小孩要养;另一个,没了这行当,女朋友要跑。我说,你也砸进了三万元,算了?表弟没说话,一手掐灭了手中红火的烟。表弟退出了。三万元,一分钱都没要回来。情义能当饭吃?

表弟第二次开理发店,是我妈告诉我的。前年临近春节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老妈剪了齐肩的短发,满头的银发也染得乌黑亮丽。在阳光的照耀下,感觉老妈年轻了十岁有余。老妈洋洋得意说,连平县城南山公园附近的新潮流理发店弄的,手艺好。你表弟开的。亲侄子的手艺,能不好?

我驾车到理发店,染了满头黄发、穿着膝盖破洞牛仔裤的表弟指挥我停车。我边停车边说:“老板真硬气,开张都没招呼。”表弟说:“要稳呀,人还是要脸的。”

聊起理发店启动资金时,表弟说,在惠州德赛工厂拧螺丝六个月,硬存的。还把烟戒了。我说:“你最讨厌工厂,竟做了六个月!”表弟说:“是讨厌但不会死,我要出头。”

表弟把我按在座位上理发。

我说:“老板这一身打扮,掉价得很。”表弟说:“没钱买膝盖有布的裤子呀,不过没事,老哥关心我,特地跑来我这里理发,稳了。”这句话充分说明表弟已成为妥妥的人性大师,巧妙转移了话题,还捧了我,更给我一个软刀子,来这里剪发,是要给钱的。看来,脸厚心也狠。剪发后,我通过微信转给他50块钱。春运价,单剪30元一位。表弟即刻转回30元,说,挣良心的利润。接着,表弟又说:“你介绍的朋友,头一次免费,第二次半价;老客带新客,返利5块;另外,你介绍的朋友和介绍的朋友的朋友每来一次,分利5块。”好家伙,会来事,揽客的伎俩高。富在术数,不在劳力。表弟在社会大学摸来摸去,摸到了。

半年后,表弟把连平南山公园旁的理发店转让了,转战深圳,开第三家新潮流理发店,我上个星期去的那间。

“老哥,十八年呀,脱了几层皮,但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糊口的手艺,知足了。”表弟说后,叮咚一声,我的微信响了下。打开一看,是表弟的结婚请帖。我说:“按规矩,这微信版的请帖,过不了关,起码要纸质请帖吧。”表弟说:“困难呀,老哥,看在半年前穿破洞裤子的分上,要谅解呀。”

看着圆滑不世故的表弟,话里话外应对自如,我心中佩服。

我说:“真会说话,嫦娥都给你哄下来,吃大饼哟。”

这时,两个小伙子迎面而来,给我打招呼。我认得,是表弟在河源开第一家新潮流理发店的搭档。

表弟说:“我们三个人一条心,稳了。”

我说:“必须稳。不稳,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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