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望远（外一章）

■陈旭明

如何倾听九月缓缓升高？群峦跃过夕照，大河吮含斜阳——在梦幻般的喧响中，秋风扫遍潇湘，我屏息而来，所有的遐想，没有超过那朵憩息树梢的风的重量。

在我左肩，苍穹，开始黑鹰一样沉默着。

总有一些时辰，事物纷繁如过江之鲫，独坐江岸，内心的旗幡仍在浴火而舞，我只能感应熟悉的歌谣响起在重峦叠嶂之外。一望三千里的家园呵，大地坦荡如空空的胸襟。随便抓起一把泥土，都能听到大地的叹息。

谁以一双望远的眸、一只卜卦的手直中要害，从遍地升起的暮色里抹平时光的噬痕？

人在静处，生命比生命平和，命运比命运真实。我知晓卑微的泪水是另一种白色的污染，硕大的花朵浮华如赞美，体内芳香淤积过多的人早已摇摇晃晃地走了，我才能目睹荒草枯枝像病句被风一一删去。

只有大地是公正的。

人离开后，风，就吹过来了。河水不动，水底的天空像在飞。

想象中的夜

穿过沉睡的酒、黑暗中的晚笛，一束脆弱的光开始明澈。在这里，许多事物一经怀念，即将呈现真容。

站在风中。汤汤逝水流经潇湘，想象中一叶兰舟远泊天涯。而这里，皓月当空，秋风吹遍，大地归于旷古岑寂，深入骨髓的，是痛。

等待我的人白衣胜雪，手把芙蓉。

点化我的人船过无痕，担风袖月。

仿佛饥饿的鱼，我的十指穿过九重孤独三寸安慰一阕豪情，抚摸南方的沉默。千山万壑。惊鸿一瞥。穿越太初的鸿茫，至善至美的风景如期降临。隔着一树秋风望你，玲珑之心，为谁吟唱？

一轮紫月亮，浮出洞庭波，无数游子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