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燕媚

我觉得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把一些没用的东西，捡回家。

比如，太阳用旧的一缕阳光，它破破烂烂地挂叶子上，或者它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又或者碎银般铺在湖面上，捡到怎样的阳光这事，完全凭运气。

有一次，我在低矮的墙根捡到一抹夕阳，一定是哪个老人用剩的，再也用不上。我捡起来，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老，有一天，或许我也需要这么一缕阳光，温暖残存的岁月。

比如，巷子口人们丢弃的一朵流云，我也小心翼翼地收拾整理好，说不定，哪一天，满身尘埃的时候，这朵云刚好就用上，它可以下一场及时雨。反正一朵流云，那么轻，在我沉重的行囊中占不了多少重量。

比如，偶然捡到一轮泄气的月亮，人们把它扔在无人的荒野里，它旁边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一朵乌云衣衫褴褛，胡乱地披在它身上，我就猜到，这轮月亮没有人要，我随手捡起来，我想这轮月亮在缝缝补补的年岁里，还有余晖。

有时，我也能捡到好的句子，人们往往随口而出，轻而易举就把它们扔在空气里。他们丢掉三言两语，并不像丢一件衣服那样，还要想想以后还会不会穿，扔掉一句话的事，并不需要费心去考虑。

我郑重地捡起来，花很长的时间与心力拾掇干净，有时放在自己简短的诗句里，有时也放在我漫长的人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