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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香

2023-09-02 09:45:00 来源:

■邓丽萍

1977年9月18日,萧殷好友罗海清在给萧殷的信中写道:“你和陶萍同志最近身体怎样?如有可能,在适当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回家乡休养一段时间,久居都市的人,如能到乡间闲散一下,对身体一定是有很大益处的。在暑假中我在家里住了十多天,因那时身体不太好,所以那(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在家休息。我的家位于白云山麓,坐北向南,四周芭蕉、翠竹环抱,虽是盛夏,清风穿林飘水吹来,倒觉凉快。且屋后侧有一支冬温夏凉的石泉,泉水流经石池,既可方便洗涤又可调节气温,黎明时在家里可听到深山画眉婉转歌唱,悦耳动听,使人心旷神怡。有此环境度暑,还是安静适宜的……”

信中所说令人向往之地,就是龙川县佗城镇寨角。我曾几次经过佗城,每次都想循着书信去寻找……

辗转寻找

萧殷在书信中,多次提到寨角。也就有了个念头,在心中潜滋暗长,一定要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我爱人是佗城人,但连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肯定是有寨角这个地名的。因为当时萧殷与罗海清之间的信件总是提到这个地方,不会有错。至于后面有没有改名,便不得而知了。

今年8月6日,送家里老人回佗城“老铁”家,我爱人记得我的心愿,定要找到寨角。

按照导航,我们驱车到目的地附近只有虚线了。此时应该左转,但左转是一大片正在开发的泥地,无法前行。没办法,只能另想办法,沿硬底化小路继续前行。找附近一户人家一问,果然,此地并非我们要找的寨角。寨角应该在赣深高铁龙川西站那边。

于是,我们驱车前往赣深高铁龙川西站,但是路的尽头似乎也没路了,我们来回转了一圈,发现斜下坡有摩托车进,应该里面是个村子。于是我们也紧跟上去。在蜿蜒小道上行驶,见着人就得问一下。这不,一个骑着摩托车搭着两个孩子的妇女在路边停着,我们赶紧停车问路。

这就是寨角了!但是她并不认识罗海清,也不认识他儿子罗怀金。我想她肯定是外村嫁来的吧,不清楚很正常。已经知道此地就是寨角就不怕了。我们的车子继续向前,在马路两边都有屋子的地方停了下来。

热心引路人

恰巧,我在这边屋前正问着,对面屋前就走出来一个阿伯,说:“你们找罗怀金吗?”

我说明了我们来的用意。他赶紧说:“罗海清,是高级教师,还教过我呢!是教数字的,他讲课很叻(厉害)的。他和萧殷是朋友,最好的朋友……”阿叔一脸兴奋。

“实在太好了,那么他的老家在哪里呢?”

“他老家在山咀(边)里,都长满芒头(芒草)咯,房子早就奔(倒)了。”

“阿伯,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阿伯很爽快地答应了,并指路给我们。

阿伯坐上副驾驶随我们的车往前走。路很窄,只能过一辆车,我们到了田埂三岔路口,阿伯说只能到这里了,车子开不到那里,只能远远地指给我们看。我们下了车,阿伯远远地指着对面山腰一处,说:“喏,看到山腰那里有间白色的屋子吧?那个屋子后面是不是有片竹林?竹林的后面就是他老房子所在地了。”

我顺着阿伯指的方向望去,看着那个山窝窝,瞬间感受到20世纪70年代萧殷和罗海清书信中谈及寨角的山清水秀。

“但是现在那里长满了草,以前是有自己铺的石子阶梯一级一级上的。现在他们后人全都出去了,没人再想回来这里建房子了……”阿伯又说。

我一个人飞奔过田塅,沿着小路往山上走。靠近老屋旧迹时,我突然看到旁边墙壁长满草的房子前有三只狗,虽然拴着,但也怕其脱开绳,于是又往回走,到旁边下屋院子里看到一个阿叔,说明来意后,便请求他带我上去看看。阿叔随我上山,我们边走边聊,阿叔说:“罗海清老师很忠(诚)的,我们都非常尊重他,我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是非常尊敬地叫他‘老师’……”

心愿达成,真心感谢这两位引路人。

心有留香

站在这块已经夷为平地的罗海清家旧址,环顾四周,芭蕉翠竹,郁郁葱葱。此时让1977年9月18日罗海清写给好朋友萧殷的信中所说情景变得如此真实:白云山麓,坐北向南,四周芭蕉、翠竹环抱,风景静谧,虽是盛夏,清风穿林飘水吹来,倒觉凉快。听阿叔讲旁边确有一支冬温夏凉的石泉,泉水流经石池,可方便洗涤又可调节气温……

难怪萧殷在当时因为城市建楼嘈杂也想回老家休养了,罗海清描述老家的情况是如此让人向往。这从1978年9月30日萧殷写给罗海清的信可知,信中内容是这样写的:磜(寨)角环境如此优美,确使人向往!梅花村年来大兴土木,吵闹异常,在我们旁边已耸起两座大楼,一个六层,一个八层,工地蓄水池长期不换水,蚊虫繁殖迅速,因之,室内日夜不得安宁,城市生活越来越令人烦恼。奈何!将来有可能时,真想回来静养一段时间……

临走前,我在这里发现三株九里香。这九里香如同罗海清和萧殷的情谊一样四季常青。是啊,萧殷,乡亲们都说,家乡的一草一木都使你非常满意。

萧殷特别喜欢在自家阳台种植花草,尤其喜欢种植家乡的植物。1974年9月9日萧殷在给罗海清的信中写道:你如能在寨角找到枝丫苍劲的,不妨弄一两枝来,水横枝或水杨梅都好。果不久后,罗海清就托亲戚维治带了水杨梅及栀子给在广州梅花村居住的萧殷。后来萧殷回信说:带来的水杨梅及栀子,现无甚变化,旧叶已凋尽,新叶尚未绽出。根据这株栀子的样式,恐不宜在花瓶中培养,只好将它置放在一个“缽皮”里,因其根部横生,今后拟用小石覆盖,一来较为美观,再则也可以固定枝干。如果说植物需要人托带,那么植物的种子就可以装进信封里面邮寄到家了。你瞧!1975年8月21日萧殷给罗海清的信中写道:鸡心椒或米椒的种子,望给我收集一点,放入信封寄来……

罗海清给萧殷捎了很多家乡的植物,萧殷也会把他自己认为不错的植物给罗海清捎回去。1979年1月2日致罗海清信中讲道:南丰县在江西,该县产桔,名叫南丰桔,很小,样子很普通,但很甜。前次葵葵出差,带回两三斤,现将桔核留下来,请播种一些!佗城气候接近江西,估计一定能种好!先播一些桔苗,然后再分种……

1980年12月1日致罗海清信中也写道:趁发旺同志回乡之便,托他将“含笑”及“四季米仔兰”各一株带回,请即刻种上,明年长好后再分株。

咦?老屋旧迹前这几株看着又似“四季米仔兰”!我能想象,1980年12月的一天,罗海清亲手将萧殷托谢发旺捎回的含笑和四季米仔兰种在自家门前……

香啊,香如萧殷和罗海清的友谊,友谊花开万里香!呵,这香啊,就这样把我吸引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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