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佗城一日游

2023-08-19 10:00:00 来源:


■蔡旭

佗城,是一座怎样的城

佗城,岭南最早的县城。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在岭南设南海郡、桂林郡、象郡,南海郡设了番禺、龙川、博罗、四会县。

佗城是广东龙川的老县城,是岭南首邑。秦朝岭南四大古邑唯一保存最完整的古城。

不宜叫“千年古镇”,这样会把它的历史至少砍去了一半。

它是“两千年古镇”。

佗城,南越王兴王之城。

南越王赵佗是龙川第一任县令,他在此六年,筑城辟地为治所,采取“和辑百越”方针,传播中原文化,他是开发岭南第一人。

正是因了对他的纪念,才有了佗城的定名。

佗城,是百家姓之城。

赵佗南下时带来的50万大军,有些就在佗城落户。仅4万多人的佗城镇,就有179个姓,其中2000多人的佗城村就有140个姓。

历史记载的古祠堂有89间,现仍存48间,被誉为“中华古祠堂博物馆”。

佗城,是历史文化名城。

新石器时代的石器与陶片,曾在坑子里出土。

在汉代,有南越王故居遗址、衙署遗址。

在唐代,有开元三年为镇龙而建的七层高塔。

在北宋,有被贬路过住了17个月的苏辙建起的苏堤,有苏轼从惠州前来与弟相会写下的“嶅湖诗”。

在南宋,有名相文天祥、吴潜来过,后为纪念吴潜而把古塔改名的“正相塔”。

还有宋代的西门古码头。

在明代,有越王庙、城隍庙。

在清代,有重建的名为学宫的孔庙,有广东唯一遗存的科考场所龙川考棚……

佗城的古门、古街、古道、古树、古民居、古祠堂、古码头……犹如一部打开的史书,诉说着龙川的千年古风和历史故事。

诉说着,佗城是有历史之城,有文化之城,有英雄之城,有故事之城,有灵魂之城。

是两千城的古城,是南越王之城。

一座小小的城,又是伟大的城。

南越王亲掘的越王井

那时候,南越王赵佗在当龙川县令。

在他的居所院里,掘了这口井。

往事已越2200多年,他当年旧居地面上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无踪无影。

只有这口井还在,成了南越王在此地唯一完整的真迹。

它是岭南打井最早的记录,可称岭南第一井。

我看到这口隐身地下的深井,穿过2200多年的日子坐到现在。

暴雨洪水毁不了它,战火硝烟烧不到它,流逝的光阴湮没不了它。

我想,这样清澈的井水,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甘甜的泉水,是不会抛弃的。

这样源远流长的好水,是不会自弃的。

这样饱含南越王的恩泽的宝水,是不会断流的。

一直供人饮,一直有人修。在唐乾符五年、清乾隆二十三年,都有修整的记载。

它日夜兼程,流过2200多个春秋,一直水盈不竭。

它历经坎坷,翻过成千上万次挫折,依然清澈甘甜。

它是一座纪念碑,是南越王惠民功绩的见证。

它是一本经典,把佗城的千秋荣耀让人捧读。

饮水不忘掘井人。我站在它的面前,不禁想起南越王,想起这位岭南人文的始祖。

他的恩泽,将与这口古井的泉水一起,在世间及我们的心里,永远流传。

从南越王想到冼夫人

我是来到龙川佗城才想到这些的。

佗城是岭南最早的县城,赵佗是秦始皇任命的龙川县第一任县令。他在此主政六年,后来才当南越王的。

来到这里,我却想起了冼夫人。

我不得不联想到这两个人。在古代岭南影响最大的两个人。

男的是南越王,女的是冼夫人。不论男女,也只有这两个人。

两个可以相提并论的人。

一个自称“蛮夷大长老夫”,一个是俚族大首领。

一个是南越王,一个是岭南圣母。

一个“和辑百越”“汉越一家”;一个与汉人联姻,俚汉一家。

同样雄踞岭南,一个从秦到汉,当着南越王,奉汉称臣;一个从南北朝的梁、陈到隋,坦承“我事三世主”。

这是怎样的家国意识!怎样的民族情怀!

同样的丰功伟绩!同样的万民敬颂!

一个是毛泽东称许的“南下干部第一人”。

一个是周恩来赞誉的“巾帼英雄第一人”。

我从粤西来到粤东,从电白来到龙川,站在两千多年的古镇佗城,我不得不联想起这两个伟人。

想起这两个对中华疆土和平统一,对中华民族团结相亲,对中华经济文化发展,贡献至伟的大英雄。

一个离我们2200年,一个离1400年。他们离我们是那么的远,又是那么的近。

五岭之高,也高不过他们的功绩;南海之深,也装不下我们的崇敬。

戴王冠的孔夫子

看到孔子的头上戴着一顶王冠,我吃了一惊。

这是在广东龙川的佗城。

同到处都有孔庙一样,佗城也有,它叫学宫。

同到处的孔庙都有孔子塑像一样,佗城也有。

同所有的孔庙所有的塑像不一样,孔子的头上戴了一顶王冠。

是的,他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圣人,是“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甚至有人称他“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但他毕竟不是官呀,他只是知识分子。

不过历代帝王,的确把他捧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孔子以王者的身份登上了神坛,唐以后朝代,孔子头衔便越来越大……

就在佗城学宫,大成殿门口的对联就是乾隆皇帝写的。

孔子塑像上方的匾额,是康熙皇帝题的“万世师表”,光绪皇帝写的“斯文在兹”。

塑像右侧的匾额,是雍正皇帝的“生民未有”,嘉庆皇帝的“圣集大成”,乾隆皇帝的“与天地参”,道光皇帝的“圣协时中”;

塑像左边的,是咸丰皇帝的“德齐帱载”,同治皇帝的“圣神天纵”,宣统皇帝的“中和位育”,民国大总统的“道洽大同”。

看来,佗城学宫以这些作为给他戴上王冠的依据。作为特色,显示了本宫的与众不同。

哦,历代帝王把孔子尊崇到如此高位,自然有他们的目的所在。不过,孔子作为有史以来最早、名气最大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还是值得崇敬的。

不管是否赞成,还是予以理解与尊重吧。

站在戴王冠的孔老夫子面前,我真诚地向至圣先师鞠躬。

佗城学宫,你是独特的。我也要向你的独特鞠躬。

在考棚参加科举考试

我把时针倒拨到光绪年间。现在我坐在格子间里,参加科举考试。

这是在佗城的龙川考棚。想当年,龙川、河源、和平、连平、紫金、兴宁、五华等县的学子都到这里赴考。

“学而优则仕哪问寒门士族;出类拔萃者会聚白衣卿相。”

“考卷招贤须读经书怀远志;棚中比试还凭才学跃龙门。”

——考棚的对联及“鲤鱼跃龙门”的石刻,的确吸引人!

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我走到第三进,右边就是考场。

只见一字排开了一间间两米见方的小间,一个个考生正在埋头答卷。

正巧一间桌子后面座空无人,我悄悄溜了进来,装模作样地端坐上去。

左右两边的考生似乎向我望了一眼,却不作声。当然我也不敢出声。

我便开始答卷。心想吃饭睡觉都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三天三夜不能出来,真是一件苦事!

不过十年寒窗都已熬过,要想考取功名,这三天无论如何都得挺住。

监考官的脚步不时在外面响起。他似乎也不知道,里面有一个冒名顶替的人。

我从考棚走出,才知道佗城考棚是广东省仅存的唯一科考场所。而学宫与考棚并存的,全国也只有两个。

科举制度当然各有利弊。不过它毕竟有一个好处,在选拔人才上它体现了公平竞争。

幸运的是,身入其境的我,得以窥见了考棚神秘面纱下的一角。

在龙川考棚,领略了它独有的文化内涵,和历史特色。

寻访萧殷故居

看到“佗城影剧院”题写者的署名,才知道这里是萧殷的故乡。

这是我早就熟悉的名字,曾经在许多师友的回忆与访谈中,一再提起的中国文坛可敬的前辈。

脑海中立即浮现了一位1932年就追随鲁迅,1938年就进入延安鲁艺的老革命;一位《文艺报》与《作品》主编,当过广东省作协与暨南大学中文系领导的老作家、评论家;一位培养过无数文学青年,被王蒙称为恩师的人——

他的老家就在这里。

外来的导游带着我沿街找寻,结果得来却全不费功夫。

一位路过的老人指着街边“萧殷故居”的牌子,说乡亲们全都知道。

这是小巷里一栋三层角楼,灰沙夯的墙,灰瓦盖的顶。

很旧了,甚至很破了。不过仍然被保护着与纪念着。

平凡,简陋,接地气,蕴民气,似乎跟相片中的那个可敬的人很相配。

1915年,他就出生在这里。

那个原名郑文生的青年,他的文学道路与革命道路,就始于这里。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回乡写作,一些名作就诞生在这里。

他离开人间已40年了,我却觉得他的身影仍在这里。

一个横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人,是不会离开故里、离开人间的。

有一间他的故居,会让人们牢记。

我离开他的故居,也会永久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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