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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村里带走一场雨

2023-07-14 10:25:46 来源:

■燕媚

周末,我带着孩子跟小外甥女回村。一路上,太阳很大,灼热的阳光在空气里憋着一股劲,僵持,烦闷。只有小女儿安吉拉说的话慰以清凉:蚊子不认识字,看不懂说明书,但是我一拿出灭蚊水它就不咬我。

回到家,安吉拉开始表演。伯母与我是唯有的观众。她卖力地给我们表演,笨拙地唱着刚学来的歌曲,伯母称听不懂歌曲的意思,却笑得合不拢嘴,掌声最响。伯父在房间听他喜欢的收音机。年轻的时候他健谈风趣,现在话越来越少了。可能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把话说完了,年老了对生活反而无话可谈。

天气太热了,我像地里久渴的庄稼盼望甘露。我和小外甥女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吃上黄瓜,黄瓜带着青草清新的味道,解了我们的燥热。小时候,黄瓜是每个农家小孩不可缺少的蔬菜,我还自创了一种新的吃法,把黄瓜中间带籽的部分掏空,填上白砂糖,吃上去又甜又有大自然清净的味道,可谓美味。那时,哥哥就蹲在厨房的台阶上,一边大口吃着汁水丰富的黄瓜,一边跟我们谈论他远大的志向。那情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关于黄瓜,大概是我拥有的关于小时候的夏天最完整的回忆,它过滤了我整个童年的杂质。

我把黄瓜的照片发上朋友圈,朋友圈里有见识的朋友纠正我,说这是青瓜不是黄瓜,并给我普及了青瓜和黄瓜的区别。可我从小到大对这个瓜的认知就是黄瓜,不容反驳。不管别人怎么叫,它于我就是黄瓜,这是我的长辈世世代代留给我的名字,我并不想扔掉,也不打算纠结。就像我的小名,它简单粗俗,不好听,可是一有人叫,我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家人。他一定看过我笨拙幼稚的成长。

隔壁对面的叔婆得知我回来的消息,顶着大太阳,带着刚从菜园摘下的蒲瓜和黄瓜,用大红的袋子装着,过了桥,上了门。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她想托我在城里帮她找个孙媳妇。叔婆从未上过学,一生勤劳能干,培养出三个出色孝顺的孩子。她笃定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我很难跟她解释,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或者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养一只猫一条狗都比结婚更有意思。可是我并不想让满怀期待的她失望,我说我会尽量留意,有合适的对象就告诉她。

我收下了她的“大礼”,在村里,拒绝一份心意,是件很难为情的事。

午后,黑压压的云从头上汹涌地压过来。伯父说,大雨要来了。

小时候,家里晒稻谷,只要乌云从山那边翻腾,伯父就会带着全家老小去抢收晒在太阳下滚烫的稻谷。那时,没有天气预报,村里的大人、老人,一个个像气象师,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知晴知雨。记得有一次,因为大家忙着收稻谷,几个月大的小外甥女在床上摔了下来,她的哭声赶着那场雨到来之前震撼起来。摔跤,是村里孩子多常见的事啊,有时还不如一场雨的事大。

“回去吧,趁雨还没下。”知道我儿子晚上有课要上,我是要回市区的,伯父伯母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赶到大雨来临前回城。我知道这场雨迟早会追上我,可是我没有料到它来得那么快,雨势那么大,前方能见度不到10米,我驱车龟速前进。雨打在挡风玻璃上,我都生怕玻璃被打碎。

一个雷打下来,落在路旁的电线上,瞬间,火焰在雨里开出明艳的花。我一路跑,雨一路追,出了村,出了镇,上了高速公路。再往前走,雨突然小了,路面只是微微湿润。于是,我知道故乡那朵云,它化作一场瓢泼大雨跟着我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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