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外四首）

■蔡小敏

一条小溪的五月，源头在哪儿

葱郁的草木阻断了探寻的路

坐下来，摸着水底的石头

仿佛摸着没有棱角的语言

捡到一块心形卵石

我用手心的暖裹住它的凉

之后，又轻轻放进水底

暮色弥补了无能为力的遗憾

一只山雀追逐另一只山雀

曲曲折折飞向林木深处

我给溪水留下未被驯服的初夏

慢慢地，它从这里铺向世间

蓝的重量

不知道一杯蓝山咖啡

能酿多少蓝，早晨的香滑有点过火

天空纯洁得不真实

一些被遗忘的

细节，在蓝天下一阅无遗

想拐个弯绕过去，想挣脱着跑掉

想穿过许多年前的往事

却听见你在背后喊我

谨慎地抬起头

一点一点加深的蓝

又把我的身体以鞠躬的方式压低

假日

手脚探入一池水中

被搅动的想象

如漏网之鱼，滑溜滑溜的

全是粉红的，靛蓝的，或者

墨绿的尾巴

扫过手心的静电

告诉我，酥麻一会儿

是热爱这个世界的

最佳方式

讲台

往高处看时，雾气似乎才薄一些。

——这是书里的话

每一次，我放下手头的粉笔

总是习惯性地抬头

可能，也有人跟着我抬头

我必须说，这只是习惯

不为仰望，而是为了某一天

一只蝴蝶或小鸟

从窗口飞过，雾气恰好消散

你看见了它们

并摸到了那对退化的翅膀

我们在从前的路上遇见

纸的重，石头的轻，这颠倒的

词语，必须在一阵风中说出

我想永远站在故事之外

但往往，又卷入剧情之中

没有理由不爱上

可以轻轻抹去泪水的年代

每一分中的每一秒

每一秒叠加的每一分

我都在里面，安静地

看人情冷暖，或恋恋不舍

就是这样，呼啸而过的一刻

又一个人，隐入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