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岭山里
■川梅
青蛙坐在水边 看空了时光
边界上的那些村子,有些内向,一个个瘦得营养不良,好像没有多少风水。
池塘小得无可奈何,只能养小货色,青蛙坐在水边看鱼,看空了时光,也只看到一些阴阳。浪漫的蝴蝶,只有花开季节才会捧场。
村子四面的山,像一群古代的哲人,不轻易说话,仿佛是超越了境界。
很多的传说,都想跳出野史的无奈,那些老态龙钟的笑话,也只好在家长里短之间,安分守着自己的底线。
河流上游的部分
都是野史
群峰毕至,总有一些山峰分出高低,胜出的主峰,是最高的傲慢。它强大的力量成为思想,覆盖万物,覆盖四面和八方。
水从苍茫中冒出来,在山峰的空隙左冲右突,它们要逃脱狭窄,到宽广的世界去见世面。
在九岭山里,水的命运是尴尬的,很多的风俗都不遵从它们,就连历史也随波逐流。水载舟,就拼命鼓掌,水覆舟了,就翻脸诅咒。
九岭山出来的那些河流,上游的部分都是野史,无论怎么拐弯,都有沉鱼落雁和人间烟火。下游的归历史掌管,所有的过往,好像是真的,又仿佛有些虚幻。
寺院的境界最是缓慢
满头沧桑后,外婆再去百丈寺烧香,都要娘陪着去。一路上,外婆的心念总是让娘挡着,挡得慢下来。
在九岭山里,寺院的境界最是缓慢,拜佛的过程,从跪下磕头许愿再到起身,都是缓慢的,急,也没有用。
扫地的老僧,动作也是缓慢,每一扫把出去,都用很大的力量,仿佛时光也停了下来,树上的叶片,不忍老僧的沧桑,落下的时候纠结了很多时间。
钟声就更缓慢了,一声荡出去,敲响四面的苍茫,要等没有回应了,才又一声响出去。钟声里,山上赶路的人,就不敢慢了。
狗在村路上大摇大摆
农忙季节,村子里的人都去农业了。外婆被年龄拖了后腿,安稳在老宅门口,看时光慢慢荡漾。
往百丈寺的曲径,现在长满了青苔,没有人走捷径了。通往慈悲的路途已经宽广,只是远了一些。
狗也不走捷径了,它们在村路上大摇大摆,走得很慢,好像不把时间当成观念。它们一慢,尾巴摇晃,把山里的境界也摇慢了。
几只蚂蚁从山坳上过来,在外婆身边转圈,仿佛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是最好的方向。它们仰望外婆,外婆伸出手,指着百丈寺的苍茫。
九岭山的溪流水
深了才有名字
九岭山里,那些溪流经过很多意境后,就会进入某种视野,慢慢往前,等水深了,会被赐予名字。
有了名字就可以走入社会,在九岭山里,社会是比较靠谱的台阶。很多的三教九流在社会面前,都会摆出好脸色。
社会之外,摇渡船的艄客,在野史的过往中从此岸到彼岸。渡人,也是渡己。
更多的人生活在社会背面,他们反着看社会,看到的场面,也可能是真相,也可能不是真相。
山坳上的村子
憨厚得像一个乡愁
山坳上的村子,憨厚得像一个乡愁,坐在农业上歇息,用夕阳点燃烟卷,吧嗒吧嗒,一口一口品沧桑。
暮色中,娘从农业深处起身,对着四面的意境喊。娘嗓门粗,回村的路上,那些鸡鸭,牛和羊,都跟着她一起热闹。
风也被喊动了,它们从河边赶过来,地头的树顺着风手舞足蹈,田亩上的稻禾和野草,也顺着风手舞足蹈,一些更小的事物,也顺着风手舞足蹈。
仿佛整个尘世都顺着风,做集体动作。
都顺着风,风就过去了。
鸭子浅薄一沾春意
就得意忘形
打桃李下面经过后,潦河的源头背上一层落英缤纷,开始乱了方寸。
桃花红在水边,跟对岸的李花妩媚,在九岭山里,她们已经成了气候,笑看潦河不知深浅,给一点春色,就浪漫得要命。
布谷鸟在林中扇动翅膀,望了望山间田亩就不喊了,时节还早,还不适合催春,山里春晚,农业也晚一些。
一群鸭子从村子里出来,嘻嘻哈哈扑进水里。鸭子浅薄,一沾春意就得意忘形,它们笨拙的样子把春水搅浑,也搅乱了意境。
守在村口的树
上了年纪也不平仄
三五户人家的村子,小得没有脾气,日子过得子丑寅卯,沟沟坎坎,依然天干地支。
守在村口的树,上了年纪也不平仄,像一个傻瓜,笑四面的过往。无聊的时候,就拼命招风。
狗不喜欢风,每当风吹草动,它们就在老屋檐下喊,它们一喊,树的影子就胖起来。在九岭山里,狗一叫,意境就深了。
娘对狗信得过,常常顺着狗吠打望山高水远。山里的日子很多无常,每一步都要用心。
乡愁的事物
都不是省油的灯
暮色一浓,农业的意境就朦朦胧胧。娘在村口喊晚归,田亩上,两个人影背对村子,都不回应。
狗顺着声音跑过去,看见父亲正在跟稻草人比画什么,朦胧之中,稻草人太像人了。狗摇了摇头,有些茫然。
稻禾低下了头,蜻蜓还在禾叶上无聊,鸟叽叽喳喳,它们看见狗来,叫得更欢。这些乡愁的事物,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九岭山里,丰收已经相当靠谱,很多的物种都在盘算。而夜就要来了,夜深之后,还有很多的会来,它们也会打丰收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