磜头山矿工起义持续23年

永安（今紫金）县建县前后，发生了一场矿工万人大起义，领头者为来自福建上杭的冶炼工人杨立，他发动和领导了一场至少持续了14年的矿工武装起义，流劫归善、揭阳、惠来、海丰等县。他死后，余下的党徒或说战友，继续战斗了9年，直至万历元年（1573年）才被完全平定。为平息盗乱、长治久安，隆庆三年（1569年）设置了永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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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年前，

那个姓杨的福建人采矿铸锅

紫金县矿产丰富，矿种多，储量大，其中铁矿、钨、锡、瓷土、石灰石等矿，早在明清时期就已开采利用。全县已查明的矿产资源有25种，主要矿床、矿点86处，其中有工业开采价值的矿产18种，优势矿种是铁、铅、锌、锡、瓷土。铁矿主要分布在西北部义容青溪宝山嶂、官田和黄塘大林磜等地。因而，明代赣、汀、漳之逋逃（逃亡者）而冶以为利。

明初，福建省工匠和初入境的移民与当地农民联合，在青溪上窖、矿坝、铁炉嶂、杨梅坑等地伐木烧炭，采矿炼铁。据《紫金县志》载，明洪武十一年（1378年），第一个铸锅工场在乌石榕林油墩嶂诞生，此后境内陆续兴办了一批铸锅工场。至清嘉庆年间，全县铸锅工场有30多个，采用当地优质生铁和特有的传统技术冶铸而成的铁锅远近闻名。

位于今紫金县北部的磜头山，方圆20公里，地下富藏铁矿。嘉靖年间，这里属归善县宽得都青溪，磜头山被福建上杭冶炼工人杨立看中，他到此广招工人，以磜头山为中心，建造矿场、炉厂，开采矿石、冶炼生铁、铸造铁锅。宝山、天子嶂、青溪等地炉厂林立，所铸铁锅畅销各地。

若是杨立能带领手下工人长期安心铸锅，扩大生产，解决就业，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但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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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撑不下去了，他造反了

嘉靖登基后不久，闽、粤“流寇”纷纷起事，程乡“贼寇”梁八尺等与福建上杭“流寇”相呼应，都御史张嵿从两广派兵同福建官兵夹击，俘获、斩杀五百多人。

而同在义容的桃子园，也有人带领兵马起事。嘉靖三年（1524年），桃子园（今属义容镇）李文积聚众买马、苦练武艺，夺占富豪田地，官兵追捕，许久不能取胜。归善、长乐两县官府均感鞭长莫及，报请都御史张嵿派参政徐度等率兵前往清剿，捕杀“贼寇”千余人，镇压了下去。

杨立到义容后大概也没过多少年，因明朝不完善且多变的矿税政策的关系，他在矿山中投入的成本和获得的利润不成正比。

明朝的矿税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宦官和税吏常常与地方势力勾结，通过敲诈勒索、贪污中饱私囊，导致矿税的实际收入远远低于预期。如万历年间，神宗朱翊钧以修复宫殿为由开征矿税，但实际征收的矿税银两远低于预期，甚至出现了收不抵支的情况‌。在收取矿税过程中，存在严重的贪污腐败问题。宦官、税吏、土棍、恶痞等乘机敲诈勒索，贪污数远超入库数。例如，益都矿监陈增在开矿时，强迫百姓上山开矿，导致大量工人被打死，还诬告富民盗矿，敲诈勒索。贪污腐败不仅导致了矿税政策的失败，还激起了民变。

矿税政策的实施对明朝的经济和社会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导致了大量工人被逼迫上山开矿，生活困苦不堪，最终不得不铤而走险，奋起反抗。如浙江、福建、江西、广东等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民变，导致明朝的统治更加不稳‌。

在各级官府、胥吏的压榨下，杨立不干了。“盈则贾，缩则寇”，就在他的大本营青溪磜头山，杨立发动和领导了一场至少持续了14年的矿工武装起义，他纠合余大老牯等人，傍巢结屋，为之缉探、接济，节年打劫归善、揭阳、惠来、海丰等县。他死后，余下的党徒或说战友，继续战斗了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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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带领万人，威震四府十余县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杨立凑聚钟远通、陈耐等500人，号为大总、满总等名目，山内扎立营寨，开张五色旗号，杀人祭旗，分宗出劫。

杨立这群人并不孤单。磜头山处于万山之中的“盗薮”，周围有乌禽嶂、天字嶂、清溪嶂、白云嶂、武顿山等山，还有洋鸟潭、龙潭、员墩、黄沙、蓝溪、丫髻山等偏僻之处。这些山名多以“嶂”来命名，可想它们的险峻。这一带的重峦叠嶂，正处于归善县（今惠州市惠城区）、河源县（今河源市）及长乐县（今五华县）交界，是边远之地、三角地区。地处海丰、河源边界的古名都、宽得都和琴江都距离归善、长乐各200余里，离海丰、河源、龙川亦二三百里，层峦叠嶂、绵亘险阻，便于掎角相应。

矿民盘踞归善、海丰、惠来、龙川四县，联络险阻，其中有关亚苏、李黄目等巢穴，并推陈宗祐为首，劫掠四方。后来，矿军发展到归善、海丰、惠来、龙门等12个县，号称有万人。总指挥部仍设在磜头山，营寨而居，其寨名“磜头”，位于义容青溪磜头村，距县城45公里，是联光村磜头山的古山寨，主寨有崖鹰寨和泥婆寨。杨立住在崖鹰寨，称大王寨，并有驻军。下分大总、二总、三总、四总、满总、旗总等。在大王寨还建有“御花园”。大王寨前面的泥婆山，建有钓子寨、鸡麻寨、崩岗寨、高梁寨和傅家寨等，青溪下村则有千家寨，上窖有上窖寨、蟾蜍寨，龙腾村有鹿湖寨、陂下寨等，分驻义军各部。这些寨用花岗岩石为墙基，采用石灰、河沙、黄泥混合舂成的三合土，坚硬牢固。遗址今仍在，现仍保留有残墙，墙有一米多高。

矿军锋镝所到之处，约有四府十余县：惠州府、嘉应府、潮州府、广州府所辖的长乐、兴宁、程乡、揭阳、博罗、海丰、归善、东莞、增城、河源、龙川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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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县吧！明军进剿磜头山数年未克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岭东道佥事尤瑛多次督惠州官兵进剿矿军，尝“发兵大举，斩获甚众”。矿军无路可走，遁逃回磜头，结寨自固。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尤瑛派指挥王宝等率精锐兵卒700余人，进剿磜头山。就在这一役，有77人被斩首。“积年贼首”杨立也被捕杀。官军擒获首从若干人，申呈军门，奏请定罪。与杨立同时起事的陈宗祐四出劫掠不绝，仍是尤瑛调兵征剿平之。杨立余党温象，自称飞天大王，劫掠揭阳等县，虏千户王日秋等，据丹竹楼，后被阳峒知县吴卜相计擒之。

嘉靖四十年（1561年），张臬出任两广总督，欲平定“飞龙人主”张琏之乱。其间，他派员率领大军二剿磜头山，未奏功。

这段时间，惠、潮二府的盗贼各种啸聚劫掠，不仅与官府为敌，还四处绑架勒索百姓。嘉靖四十一年，明朝廷诏南赣副总兵俞大猷协同汀、漳、惠、潮诸郡合力围剿，特设申威道巡视惠州，方逢时被任命为申威道副使。

混乱的状态中，这一带的人民受不了了，他们太期待生活能安定下来。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琴江、古名都的有识之士黄迁、叶春秀、黄让等人，给申威道副使方逢时上书，说是这一带太偏僻了，官府的号令不能及时传过来，所以盗贼纷纷躲在山谷之间聚集，只有在这边设置县衙，或许才能使祸乱得到遏制。方逢时说：“好。”但是因经历郭文通反对，此事久久不能决定。

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继任两广都御史的吴桂芳，率一万余众，大肆进剿，数年未克。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朝廷下诏，复设镇守广东总兵，原任惠潮参将署都指挥佥事汤克宽任之。是年闰十月，复下诏云：广东新设巡抚，驻惠州府城，有警移长乐县，调配惠、潮两府兵食。惠州府于是聚集了众多明朝名将，有钦差大臣张臬、赣南副总兵俞大猷、广东总兵汤克宽、南赣巡抚吴百朋、两广都御使吴桂芳等，专为平定寇事而来。

如此阵容，磜头山的矿军面临着巨大压力。明朝廷下令对之进行第五次征剿。吴桂芳派俞大猷、游击将军魏宗瀚、参将王诏等兵分五路开往磜头山等地镇压义军，先后捕杀东江“贼首”尤迪、李乌蛇及西江“贼首”伍端、王西桥等，斩获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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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县后，磜头山矿工仍坚持斗争多年

在诸多人士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隆庆三年（1569年）设置了永安县，以便屯兵进剿各路盗匪。但自隆庆元年以来，盗贼的声势并无减弱，旧者死，新者继，一巢又分为几。其时，矿军除磜头山总部外，东面的七星嶂、燕子岩，南部的文笔山、武顿山，西部的鸡冠嶂等重要关隘都设有分部，占据山寨各自为战。

这些盗寇所占据地密密麻麻，还互相残杀：钟英自清溪左转古名，至岩前鹧鸪塘而据40寨。江汉杀钟英，横行上、中、下镇，据琴江，自横坑南尽南岭一十二寨而巢。莲塘贼黄宗显杀江汉，则曹志良代领其众，而占据龙窝的曾廷风亦钟英之党，据九丫树，自黄塘营北至水潭郁九村而巢。曾宗惟与其党贺魁、陈子汉、甘公亮尽巢上、中二镇之地。曾仕龙本海丰的巨盗，入永安，破古名、琴江诸寨，占据了铜坑。叶景实与其党邬时会先据中溪，后巢南岭。江万松亦巢南岭。卓子旺、李东山等各自为巢，皆永安境内。此外尚有黄民泰、刁世兴、叶景清等“匪首”。蓝一清则巢马公寨，赖元爵则巢螺溪。

这些贼众武力远远高于建起围寨的永安良民，攻寨掠地，杀人如麻，有司惊呼“县虽立而无土无民矣”。归善李学一在上疏时痛心疾首地描述为：“出郭十里，即无人烟，膏腴皆为盗壤，良民不能自存。”

隆庆六年（1572年），两广待诏殷正茂大举出兵，分五路进军，以铲山寇。其中，指挥祖万松率领一路军队从永安出发，由参议顾养谦负责监督。总兵官张元勋率领中军，驻扎在陈田，副使吴一介则负责监督各路军队。考虑到各盗贼巢穴可能会联手抵抗，朝廷遵循先前的决议，以讨伐蓝一清、赖元爵二贼为名，实则以此为诱饵引出其他各巢的盗贼。

当年十月，陈璘、祖万松兵至永安，盗寇卓子旺守横坑，曾仕龙守田子径，曾宗惟则率众降。

十一月某日，永安县令陈立中令义士黄让借道诸山寨，至岩前，曾仕龙抓住了黄让。陈立中说：“我们要兵往海丰，你们正好领兵相助，为什么要自投汤火？”曾仕龙信了，派了精锐三百人跟从。陈立中则又至龙窝，让黄让同样假报军情，盗贼们的防守就松弛了很多。天将明时，祖万松、陈璘兵由小鳖进，中军兵由漏里进，王瑞兵由晒禾石进，长乐军守备徐天麟兵由大梧进，遂破南岭，斩江万松。其他头目都各自遁逃，曾仕龙遁回铜坑，曹志良遁回施坑，皆据险以守。

万历元年（1573年）正月二日，中军兵由赤溪进，长乐军守备徐天麟兵由温坑进，参将王诏、游击将军王瑞兵由貉獠坪进，张邦聘、黄道兵由磨刀埔进，祖万松兵由蕉坑进，破施山，擒曹志良，遂破李坑等巢，擒卓子旺等，斩首2000余人，获牛数千头，降290余人。曹志良被擒后，曾廷风大惧，守乌禽嶂。于是令张邦聘伏嶂后，部兵前进。曾廷凤败走，张邦聘擒之。叶春秀又擒邓伯韬等，降160余人。正月二十七日，长乐军已擒黄民泰，而永安尚有曾仕龙，曾仕龙先请求归顺，破秋溪，擒欧宗政等，以功自赎。

二月十三日，总兵官张元勋、参议顾养谦等，令兵士埋伏在宴会厅外草丛里，将投降过来的曾仕龙抓住，杀其党700余人。

三月十七日，张邦聘和他的部下迁往永安。到达塘角时，他和部下将盗贼1800多人全被活捉。

至此，这场历时23年的磜头山矿工起义，终于落下帷幕。初建县的永安境内略定。

还有些逃到各地的盗贼，仍在作乱杀掳。同年五月，残余的盗贼攻破了下石围，杀害和俘虏了大量百姓。这是因为班师撤军太快，没有彻底消灭盗贼，反而让他们更加嚣张了。顾养谦派李如桂去攻打他们，从猴头岭进军，盗贼逃到月角岭。这时，参将沈思学、守备徐天麟、指挥祖万松的军队也从海丰赶到了。盗贼先打败了参将的军队，李如桂和祖万松前去救援。盗贼又逃到松子园。总兵张元勋率领军队赶到，盗贼四处逃窜，直到腊月才被彻底平定。

■本报记者 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