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樟树尽峥嵘
■申元凯
机缘巧合,途经茂名市茂南区公馆镇河之口村,在其村委会院子里长着一棵百年樟树。远望,其冠铮铮如巨伞,让人望不到树下房屋高几许。近观,枝丫四散像布阵,使人看不清树后屋门有几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与人如此,与物亦如此。初次见它,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仰慕。
仰慕一个人,或许需要了解他的生平,需要熟悉他的业绩,甚至还要比对一下他的习性是否与己相契合,然后才有可能产生一种由内而外的趋同、钦佩感,再经过求同存异或者美美与共的心理较量,才有可能实现真正仰慕。这种仰慕之情大多掺杂了一些心向往之,甚或与之比肩的情愫。
然而,当我看见并且站在粗可比丈、虬枝峥嵘、绿叶繁茂的百年古树前,几乎毫无思考的时间,也无追根溯源的遐想,心灵已被震撼、眼球已被吸引。树皮皴裂犹如黄土高原数不清的墚塬茆川,一树枝叶胜似烟花满天飞,仰望不足以抒怀,平视更嫌己俗。此刻,沉浸好过惊叹,观摩强过碰触。那是一个未知的奇异世界,在惊叹与诧异的神思中,我看到的不仅是一棵树、无数树叶,而是“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不曾见佛,胜似见佛。庄严与慈祥,明净与慈悲,是其形;温暖与感动,平静与释然,是己感。
回过神来,我才确定这是一棵樟树,一种名贵的树种,在岭南一带分布也很广。广州的大公园里,佛山的干道旁,深圳、珠海的绿化带中都有它的身影,然而年岁过百依旧生机盎然如昨,冠如华盖依旧向阳怒放的古樟树,梦里也不曾见。
人总是有一种试险心理,遇到喜欢的人,会禁不住想靠近,看到喜爱的物,又憋不住想触碰。
我拜服于古樟树的魅力,腿脚根本控制不住好奇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准无比,一脚踏上坛沿趋近樟树。扎马步,伸双臂,想来个满怀拥抱,谁知手臂伸足才晓长度不够,脸蛋贴树皮才知“蚍蜉撼大树”所言非虚,就在这时空的缝隙里,我窥探到这个大千世界的一个小角落。
鼻孔闻到一股淡淡清香,眼睛看到凹凸不平的树斑纹理中有蚂蚁列队爬行。不小心用脸庞蹭掉一小截近在咫尺的树皮,随即生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痒痒感,耳朵仿佛听到微小物体落地的窸窣声,我本能地松开双臂,站直身子,俯视地面,发现刚才蹭掉的这段树皮,是一缕卷曲的皮边。凝视它的那一瞬间,产生一种穿越感,深感刚才相拥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段有声有色的百年史,我在亲近这一世辉煌的途中,鲁莽地折断了它的一片时光羽翼,那些忙碌的蚂蚁也可能在咒骂我。
顿生一丝内疚,眼睛跟随着太阳漏在地上的一束光,缓缓抬头沿树而上。树干在离地两米多的地方开始生出两个杈,一粗一细,粗的长了几十厘米后又滋生出数个枝丫,再往上延伸,直至把前十位阿拉伯数字用完,再也分不清有多少分支,像千面佛手一样遮掩了头上天宇,罩住了脚下小院。树冠外,白云上面有蓝天;院墙上,树枝尽头挂绿叶。这不仅是一片美景,还是一幅名画,而且应用了三维立体创作技巧,如果有神笔马良,那么他能将百年沧桑活化给世人。随着想象,心情平复如旧,俗话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又觉得大树沉默评品自由,一个有果,一个无果,却都有一个善的因。
寻着刚才那束光,头仰得再高点儿,几片摇曳着的树叶过滤了较强的紫外线,朗朗乾坤正当时。历史的长河像阳光一样无声无息从樟树枝丫中流淌而过,丝毫没留下可供后人索骥的痕迹,却惊艳了时光,留下百年树身漫漫求索。
想象,想象,再想象,沁人心脾的树木的气息穿梭于鼻孔,可感可知,大脑中的纷纭影像却虚幻难握。历史有时候就像明天一样,是一个任人想象的谜,谜底可能藏在人心与岁月的握手处和解里,要想解谜,唯有探寻。
寻觅何时,栖息何处,或许都在百年樟树似画风图中。追索,追索,再追索,不念过往,不期未来,只愿沟壑满身纵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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