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四季（组章）

■何军雄

春

冬雪还没有融化，一个身影却已在村头翘首张望。

母亲赶在冬的前头，用步伐丈量着春的行程。

春天的影子慢慢清晰，母亲的双眼却渐渐模糊。母亲用最质朴的方式，亲吻土地的芳香。

曲僵了一个冬日的土地，舒展了自己的筋骨。母亲挥动手中的犁耙，把希望播撒在田地间。母亲撒下的每一粒种子，都如同我伏笔写下的文字，在纸张间疯狂地滋长。

母亲悉心照料每一株庄稼，如同照料自己的孩子一般。

在乡间小路，母亲与晨光晚霞一道，早出晚归，身影与山路一般弯曲。

春风裹住身躯的那个人就是母亲，雨水打湿在田间的那个人还是母亲。

村头的柳树与母亲一道，站成一种姿势。

夏

绿色涌动，麦苗疯长。

母亲的身影在田间每走动一次，那些凌乱的杂草，都会低一次高傲的头颅。

一行行绿色的麦田，如同我的一行行诗句，行行都浸满母亲辛勤的汗水。

母亲种下的五谷杂粮，在夏日里长成喂养心脏的唯一口粮。

骄阳似火。

一场雨露，浇灌着农田，也滋润着母亲的心田。

傍晚时分，蛙声四起。在夏日寂静的夜晚，母亲独守着一份清凉。

麦苗与母亲一道享受着绿色的韵律，麦田的香味弥漫着整个乡村。

母亲，在夏日站成一棵参天大树，儿子在树下避风遮雨。

秋

秋风拂过，麦浪翻滚。

母亲把秋日的金黄，收割成一幅金灿灿的画卷。

如同我彻夜书写，终成一首短句的初稿。

秋日辉煌，母亲收获了喜悦，收获了希望。

母亲的镰刀，把我的稿纸划破，我所有的情感，都暴露在字里行间。

行走在秋日的麦田，母亲的身影在秋色中摇曳成一株庄稼。

傍晚，在乡间小路上步履蹒跚、行动迟缓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母亲。

秋日，母亲与庄稼完成了最后的契约。

母亲把麦田收拾停当，把来年的种子放进粮仓。

冬

热闹了半年多的土地，终于停歇下来。

母亲把犁耙擦拭得发亮，比我的笔尖还要锋利。

冬雪还没有来临，母亲还在田间地头走来晃去。

世间空旷的莫过于土地和心灵。在母亲的心中，唯有土地才能滋养生命。

母亲把犁耙停放在我的稿纸上，那些锈气在纸间留下一丝残印。

一场雪，覆盖了所有的景致，唯有母亲和村口的柳树，依旧耸立在村头，守望着乡村。

暖阳高照，母亲又在地头，察看墒情，明年该种大豆还是高粱。

这个冬天，我看见母亲又增添了几缕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