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岭山里（选章）

■川梅（广东河源）

河流仿佛在时光之外

夜半梦醒，娘从窗口望出去，九岭山脉无边苍茫。天上的一弯月妖娆，仿佛在钓谁的欲望。

从娘的角度看，这一方境界，已经相当红尘了。月光如水，娘眼界浅，远一点的那些高低起伏，都已看不清。

半梦半醒之间，只有时光是清醒的。它苟且在墙上，长长的秒钟，走得滴滴答答。

绕过村头的河流，仿佛正在时光之外。它一路隐隐约约，要放到大一些的版图上，才能看清它的来头，清楚它的去向。

稻草人连名字都没有

几只鸟在稻草人头上飞来飞去撒野。它们不把稻草人当人。

稻草人现在怂了，没有了最初的威望。在九岭山里，它们风光过，举着竹竿，像真正的群众，几乎没有破绽。

人是有影子的，阳光灿烂时，稻草人的影子，比人的还肥胖。边界上的人在农业上低头弯腰，稻草人很挺拔。

它们连名字都没有。喊它们，不知怎么开口，不知道用哪方水土的方言，才能动它们的心。

娘在餐桌上给父亲一杯酒

平常的日子，娘都在餐桌上给父亲一杯酒。每餐一杯，不让父亲过量。

父亲喝的酒是粮食酿的，加了一些勤劳和辛酸，一些厚道和真性情，这样才有后劲。

品一杯，刚好能品出生活的滋味，酸甜苦辣的过程，有点头脑发热，又懂得生活的规矩，不会乱来。

一过量，就会有反作用。

娘要父亲一辈子活得明白，用心把住父亲的杯，把握着度。让父亲对俗世和生活，既过瘾，又不乱来。

生活是要有度的，恰到好处，才是修行。

鸽子洁白的羽翼已经俗了

风来得硬，也来得快，仿佛没有目的，遇见花，才慢下来。

那些花开在村子边上，仿佛真正寄人篱下。它们没有后台，也不会方言。造化不大不小，让它们在风中，不断摇摆。

村子里的鸽子，总是在周边的坡上，低头寻找吃的，它们洁白的羽翼，已经俗了。

狗喜欢蹲守花丛，一边看着花朵轻轻摇摆，一边冲着远来的风喊叫。吓得很多的风，悄悄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