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乡愁总藏在游子的内心深处
——浅评四位河源作家的散文
■邹晋开
随着40多年改革开放带来的城乡变迁,现在的游子都常说:“乡愁已回不去了。”但在作家们的笔下,回不去的乡愁总藏在游子的内心深处。
从2021年6月22日起,《河源日报》在“万绿湖”副刊开辟了“河源文学新状态”专栏,至去年11月14日,已发表了四位作家的散文,通读一遍后便有了本文开头的由衷感慨。这四位作家的散文都涉及到乡愁,当然各有侧重,各具特色,各有千秋,各有韵味,但对乡愁的记忆与回忆、理解与感受,却饱含共鸣。
一
燕茈的《炊烟易冷》,娓娓道来,适合慢品。
炊烟本来是有温度的,甚至带着一种炽热,但作者却说“易冷”。“易冷”的原因何在?作者用属于自己的文字风格开始了叙述——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了天上,阳台的百合含苞待放。来不及多看几眼,我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潦草地吃了个早餐,提上昨晚打包好的饭盒,像个亡命之徒似的奔向地铁站。”
“深圳人走路是一路小跑的,挤地铁是蜂拥而至的。来深圳有一段时间了,我依旧适应不了这种后面有老虎追一般的感觉的生活方式。但是没有办法,既然来了这座城市只能努力跟上它的步伐,哪怕是被推搡着向前,趔趔趄趄,走得异常艰难,也要继续。”
写故土的炊烟,却从大都市开笔,以深圳人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与工作状态起端,“易冷”便有了渐行渐远的由头,也引出了“炊烟”愈来愈“冷”的感觉。
“通往写字楼的这一百米的距离,多少充斥着人间烟火味。”这一笔看似毫不经意,却巧妙地引出了“烟火味”,已触摸到“炊烟”的源头。“路的右边是一排高大的树,树下是绿油油的草地。阳光下,草木葳蕤,草地上还有个巨大的石头。我常常想假如把我家的老黄牛牵过来吃草,它一定可以把牛肚子撑得鼓鼓胀胀的,而我就可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书或者看日落。这样村姑的想法让我有时会哑然失笑,深圳这样繁华的地方是让我来放牛的吗?抱歉,我只是想到了那被现代化隔离了的诚实而宽厚的土地,想到了那愈来愈遥不可及的朴素的田园生活。”多么自然的衔接,多么调皮的描写,多么天真的联想,多么从容的叙述……看似闲笔,其实是不可或缺的,闲笔不闲,闲笔有其匠心。
接下来,作者便从四个部分阐释“易冷”的“炊烟”,写的都是作者所眷恋的“诚实而宽厚的土地”与“那愈来愈遥不可及的朴素的田园生活”及“易冷”的“炊烟”。
“炊烟是离家的乡村孩子连通故乡的线,缠缠绵绵,从乡村绕到城市,从白云深处绕到耸立楼林,丝丝缕缕,萦绕在心头,无法解,也不想解。似乎只有这样缠绕着,才可以证明自己是个眷恋故乡的人,是个不曾背叛故乡的人。”这根“线”,也许有近有远,也许有长有短,也许颜色单一,也许五颜六色,但都连着你,连着他(她),连着我,连着世世代代的炎黄子孙;这根“线”既连着过去,也连着今天,还连着未来;这根“线”,连着黄河,连着长江,连着泰山,连着南海;这根“线”,连着每一个五洲赤子、四海游子的心海与思念,真如作者所说:“无法解,也不想解”,即无解!无解的乡愁,才是真正的乡愁、绵久悠长的乡愁!
作者所讲述的,都是发生在一个叫“花树下”的小山村的人和事。这人,不多,作者与家人;这事,不大,作者与家人平常生活与日常劳作中的小事、寻常事。可这人这事,却是山村老百姓时复一时、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和七情六欲……
“土地里的花生苗绿了,水田里的稻花香了,老树下的黄牛哞哞叫了,白毛的鹅仰着脖子上岸了,扛着锄头的阿爸归家了,屋子里的孩子哭了笑了……”山里人的日子就这么朴素、安详,就这么平凡、踏实,岁月就这么“滚滚流淌”,不舍昼夜。
作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非常 “懂事”, 担负起“照顾灶台”的艰巨任务,那是“因为我看见我的祖母曾挑着柴草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一歇再歇;看见身怀六甲的母亲和一担柴草齐齐滚落在回家必经的小河里;看见父亲因为木柴被护林员没收时一脸的垂头丧气……”乡村的孩子早当家,由此可见一斑。从小就与“炊烟”为伴,并在“炊烟”的熏陶中长大成人……作者小时候上山扒松针、捡枯枝,每每“摔得鼻青脸肿”“累得喘气”, 但每当作者“站在山顶看着村落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依旧是心疼我的家人,还有那么小的自己”。乡村的孩子早熟,从小就懂得祖祖辈辈的艰辛,知道自己的不易。
“只是想让炊烟升起,不再火死灶冷”的祖母和母亲;“只是想将木材挑到镇上换点粮食,好安慰我们那虚空的胃”的父亲;父亲的腰板曾经像一棵高大挺拔的松树,却“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驼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老态了”“我是女孩子,力气小,砍柴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些为难”“我们家的穷是祖传的”“住的房子是和叔伯家借来的,穷得灰头土脸。花树下人潜意识里觉得祖父是‘嫁’走了的,所以都不承认我们是花树下人。我们在冷眼中苟活,常常有一种次等人的卑微感”“小孩子也会看菜下碟,他们约好不和我一起玩,他们嫌我穿得破旧,嫌我晒得黑不溜秋丑不拉几,嫌我总是反应迟钝慢半拍。谁家的东西不见了他们首先想到我,合伙审问我,拳打脚踢把我揍得嗷嗷叫。这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常常怀疑‘人之初,性本善’是错的”“一个下午,我那堆满松针的柴房门被扒拉开,几个孩子拿着蛇皮袋兴致勃勃地装松针”“悲愤交加的我愤而挥动竹竿伤人,对方家长找上门来讨说法,反被自己的父亲训斥”,并“抡起棍子揍”一顿,“穷人家的孩子错不起啊”……这些苦,这些甜,这些艰难,这些委屈,都与“炊烟”息息相关,都与“乡愁”挥之不去,都在作者的字里行间如泣如诉……
作者在第三部分详略有度地叙述了长大离开“花树下”后的经历与感受——十年时间,几经辗转,最后落脚大都市深圳。“多少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改善了,工作方式变了,仿佛一切都和过去不一样。回过头来才发现,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干活,换了个地方吃饭,换了个地方睡觉。只是我们的嘴好像越来越刁了,总觉得水没有故乡的水好喝,饭没有故乡的香甜,菜也没有故乡的可口……”“这时候,又开始怀念故乡的炊烟了。那些我坐在棠梨树上望得泪眼蒙眬的炊烟,那悄然飞走又在我无尽的孤独中冉冉升起的炊烟。它们是房屋升起来的云,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吸。”这是作者的真实记忆、真切感受、真情流露、真诚怀念、真挚情怀、真率描述。
作者以全家回到“花树下”再次点燃“炊烟”结束全文:“我们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天井,父亲对着天空喊:‘回来吃饭了,这么久没生火,不要见怪啊。孩子们出门在外不容易,保佑他们顺顺利利,好多抽点时间回来做饭。’”这是客家人的一种民俗,旨在表达对先祖的敬仰与感恩。
“那时,蓝天很蓝白云很白,小鸟飞过丛林,花朵上的露珠儿倒映着小妹妹的笑……回想起来,那些贫穷、狭隘又温情脉脉的生活让我一生受益匪浅””那个我发誓再不回去的故乡,真的回不去了”“那永远的炊烟,冷冷地落在了遥远的地方……”
读罢《炊烟易冷》,同是客家人的我,同是远离故土的我,一抹乡愁便油然而生,一缕思绪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霍山脚下、横径小溪、陈旧老屋中、袅袅炊烟里。
《炊烟易冷》的不足在于有些地方的描写有点拉杂,将“乡愁”中“愁”淡化一些,可能更佳。
二
骆海娟的《一幅安静的画,永远静止在时光的变幻中》,节奏偏快,宜在畅读。《悠悠故乡情》《杏花春雨龙川》《清茶慢饮》,三题分开叙述,凝聚一缕故乡情。
《悠悠故乡情》,写作者的小故乡,即出生地、养育地。作者以春节回大山乡下探亲的所见所闻所想,纵情地抒发自己对故乡的向往、思念与赞美——
还在“出发的路上”,就一路都幻想着“自己的故乡应当别来无恙,应当一如当年,在安静地等待我的归来”。 “近乡情更怯”,是贬居岭南泷州的唐代宋之问逃归即将到家时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故乡等我归,是现代骆海娟想早点到家激动而又喜悦的心情。两者的生活年代虽然相隔了千余年,但对故乡的情愫是一样的。“那原本的大山虽然经过了前些日子冰霜的浸染,却没有被侵害的痕迹,仍然青绿着、茂盛着。道路两边的青山夹道相迎,我内心已不断涌起感激的浪花。那是我少年时经常劳作的大山,家里的柴火是这大山上砍的,四月酸溜溜的野果是这大山上采摘的,五六月的时候,满山的野花也是这大山里奉献给我的,到了八九月的时候,甜蜜的乌黑的捻子挂满了小枝条,等待着嘴馋的我。”作者年少时在大山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经岁月的梳洗而依然历历在目、浮现在心,就像清澈的小溪,一往情深地流淌着……
弯弯的乡间小路,将作者引领到一处坍塌的房子面前:“儿时居住的几间瓦房还在”,却“坍塌了大半”“每个房间的木门已不知去向”“像个掉光牙的老人”,屋后“几棵老树掉光了叶子,像老屋一样,认不出它们原来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房子里曾经装下了我所有的童年生活,那时父母尚年轻,永远都在为了收获更多的粮食在田地里忙碌着,鸡鸭在屋前欢叫着吃食,我的兄弟姐妹们则在屋檐下做着各种家务。”历史的变迁,人间的沧桑,可见一斑。
曾经在上学放学时“打滑摔上几跤”的小路没变,“路边仍是青翠的竹子”。在每一个游子的脑海深处,儿时的印象都是最深刻的,也是最难忘的,甚至成了终生记忆。
在“可望处屹立着”的霍山,“像一幅安静的画,永远静止在时光的变幻中”。霍山号称广东“七大名山”,被誉为“客家人的圣山”,作者的老屋开门可见霍山,已将霍山幻化成了一幅“安静的画”,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沉静在自己的思念中。生命有多长,这种定格就有多久,这种思念就有多长。
“那陪伴整个童年的奔腾不息的韩江河,正在改造整治中。”作者寄予她新的希望,“能恢复儿时的场景,春天可以播种,秋天得以收获”。
“那平整宽阔的田野,以前能养活周围几个村庄的人,现在却已全部荒芜。”改革开放已走过了40多个春秋,山里的年轻人、中年人纷纷“洗脚上田”,走出大山,走出乡村,走出故土,奔赴各大城市务工谋生、创业成功,甚至连小孩也已随父母进城上学,村中只有少许留守老人及儿童,肥沃的田野已荒芜。这既是改革开放的喜人变化,又是一种隐忧,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让田野回归到原来的模样……
“那村口等待所有游子归来的大榕树依然茂盛,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如今的乡村早已物是人非,“乡愁真的回不去了”。
但不论历史如何变迁,岁月怎么沧桑,“在中国,无论是富贵还是平凡,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愿望,那就是可以依偎在故乡的田野上,找回童年的安然美好。”
“悠悠天宇美,暖暖故乡魂;明年芳草绿,游子归不归?归不归?”至此,文章戛然而止,却给读者留下长久的思念,乃至拷问!
是啊,“许多人们认为只有藏有金矿的大山才是宝贵的,却不知这贫瘠的土地仍然蕴藏着许多富足的东西,它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或是从这里出生长大又出走的人们来说,是存在于记忆中最宝贵的财富,那是任何物质也不能取代的。”作者的这番感慨,是发自肺腑的。是啊,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自己的家乡,藏有金矿也好,一片贫瘠也罢,对生于斯、长于斯、离于斯的游子而言,都是“记忆中最宝贵的财富,那是任何物质也不能取代的”。
《杏花春雨龙川》,写作者的大故乡,即工作地、成长地。作者就职于龙川县市场监督管理局,是一位公务员,亦是龙川县作家协会副主席,龙川便是她今生的工作地、成长地,自然格外眷恋龙川,十分热爱龙川,时常书写龙川,每每赞美龙川,但作者此文却没有大写龙川、全面抒写龙川,而是只小写一次“与春的约会”——赏杏花:
这一园杏花,在龙川境内的大山里。“我后悔去年访问这些杏花时没有记下园主的联系电话,担心着那杏花几时开,开了多少,我何时去探访才不显得突兀?又怕去迟了它们早已闹哄哄地收场,剩下一地的残红给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又要怎么原谅自己,竟然无端端错过了它们一年只有一次的花开。”这是作者去赏花前的心理活动,有后悔,有疑问,有担心,有期待。
作者雨中自驾。“路是漫长的,时间是难挨的,我就像一个第一次约会心上人的年轻女孩,一路上幻想甚多:如果它们如我所愿全部盛开,我应当多么惊喜;如果它们还只是枯枝乱摆,花蕾被厚厚的外衣包裹着,那么我会不会觉得不满意而灰心丧气?”这是作者去赏花途中的遐想,带着殷殷的情感,切切的愿望,还有一丝遗憾。
到达杏园。“先是看见一树的玫红,在雨丝中无比安静地盛开着”“杏花大概有几十株,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半山坡与池塘边”“或是近山的空气更冷吧,山坡上的杏花几乎都没有盛开,而进园路边那几株,则开得正好。同样一个地方,方圆只有几百米差别竟如此大,让人想起同一个家里出生的孩子,个性区别甚大,他们是否跟这杏花一样?看来万事万物,尽管表象不一样,本质还是一样的。更有趣的是,在同样的半山坡上,红杏没有盛开,而一株白色的杏花却独自欣欣然地盛开了,那一瓣一瓣,洁白如雪,薄如蝉翼,白色花瓣上的纹路也是清晰可见。这些洁白的花瓣,一重重地堆叠在一起,那么密实,那么紧致,但这些花瓣却不会因为太挤而乱了秩序,也从没有一瓣花乱插队。反观现实中的人,在拥挤的地方很难有不插队的现象”“多少次在诗文中阅读到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无数次想象这样的景色,可是诗词中的美远没有现实中那么美好。”“看啊,那么多密集的花朵分布在枝头,远远望去红色的杏花就是一片片红霞,那白色的就成了一片片雪”“书上常用‘杏花春雨江南’来形容春天的江南,而我却改了两字:杏花春雨龙川。这不是我自己乱改前人诗句,而是太惊喜于自己家乡也有这样诗意的景致,因为太爱、太喜欢”。这些文字,清新,隽永,既有实景描写,更有翩翩联想,亦有古诗意境的拓展,好一幅“杏花春雨龙川”图。
《清茶慢饮》,写作者的小去处,即交友地、休闲地。作者的日常交友地、消闲地应该有多处,但作者只选取了到一位友人之处品茶。
“友人居住的地方,经历几十年的风雨了。室外门窗、室内摆设皆露出旧日质朴的气息。抬眼望窗外,有长满绿叶的高大木棉,有开着洁白馨香花朵的玉兰,如今是炎热夏日,这片绿荫刚好遮盖了部分强烈的光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种善行,功在千秋。今日,我也是受此绿荫恩宠的客人。”作者先对友人的居住地作了一番素描,简洁而精美,细腻而深情。
“友人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健谈,语言时露哲人之慧语。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用在友人身上,亦不离分毫。”这是对主人的素描,廖廖数语,主人的相貌、学识、气质便跃然纸上,非常亲切。
“据友人介绍,此茶为福建茶友所寄,普洱熟茶配新晾晒陈皮,本来此茶要放置几年味道才醇厚的,但忍不了新茶的诱惑,便让茶友寄了两盒,一盒用来现品,另一盒则用来收藏。友人说,我是第一个分享此茶的朋友。”这是对茶品的素描,新茶两盒,一盒收藏,一盒现品,而作者是第一个分享此茶的朋友,可见主人的热情与无私,主人与朋友的真挚友情与待客之道。
“友人采用透明的玻璃茶具盛茶,让人能一眼望见那酒红的未带一点茶叶碎末的纯净的茶汁。一杯茶小心翼翼地被我双手端着,普洱熟茶与陈皮味相融合的袅袅雾气散发着茶香飘荡在鼻尖周围,继而钻入肺腑,此时此刻,茶未入喉心先醉。轻轻啜饮一口,舌尖味蕾感觉到的是茶若隐若现的青涩,茶水在口中细细回旋之际,又感觉到那青涩之中带有一点点甘甜,喝下去的时候很顺口。”主人盛茶的功夫很专业,作者品茶的姿态很雅致,且能品出茶中三味,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尽情的享受,自始至终渗透着友情的厚度,品尝着香茗的温度,展示着品茶者的风度,阐释着休闲的纬度,蕴含着生活的态度。
出生地,养育地,工作地,成长地,交友地,休闲地,在作者轻快的笔法下,在畅快的叙述中,在欢快的节奏里,在优美的文字间,浓缩了作者几十个春秋的生活经历、工作见闻、真挚情感与人生感悟,读者也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历史影子,看到了自己的故乡情结,引发了自己的一番感慨。这就是读者与作者的共鸣,这就是一篇好作品的魅力!
作者这三题,各有特色与意韵,当然也各有欠缺:《悠悠故乡情》欠了厚度;《杏花春雨龙川》题目偏大;《清茶慢饮》缺了茶道知识。若能各自完善,文则更佳,也更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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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甘建东的《剩下的盛夏》,多有新语,余音绵长。作者通过《脱粒机》《晒谷》《莳田》三个侧面的细致描写,将农村的盛夏繁忙景象与农民的艰辛劳作形象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感叹,令人遐思。
一句“也许流年如风”开头,既突兀,又自然,牵出夏夜的思绪,“漆黑中伸手也能感到划过指尖的温柔,沁人心脾中黯然神伤,因为夜太黑,我看不见它笑不露齿的矜持和天使般的萌。”“凝望窗外骤雨如线,任凭追忆的剪刀如何裁剪,都剪不断那些永久的怀念。”这优美的文字,这独特的新语,是写给盛夏的。作者在题目中加了“剩下”二字,成了《剩下的盛夏》,盛夏便在谐音重复中有了另一番解读与韵味。
《脱粒机》,写的是作者10岁时的劳作经历——“简直是童年的梦魇”。“传统的脱粒机底座加一台500瓦的电动机,用皮带带动轮轴飞速旋转。放在这个时代,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独自操作是何等危险的事,或许只能说是这个时代的孩子太娇惯了,我们“70后”“80后”农村的孩子哪个没熬过这样的生活?”作者曾因脱粒机漏电而经历了两次触电危险,“感觉脚底发麻,电流像火红的木炭游走在脚下”。“母亲生了我三兄妹,我最大,弟妹太小,力气不够。每次打禾都得把脱粒机从爷爷大叔家的正堂里抬到我家,那脱粒机好沉好沉,母亲说有一百多斤,每次她就把挑麓草的竹担横穿过去,我在前头扛,她在后头抬。从大叔家到我家要经过一段陡坡,每次都是咬牙憋气撑着上来的,感觉肩膀像烫伤一样,痛!”“母亲和妹去田里割禾,我和弟就负责打禾。”“我要是去割稻谷,母亲会从早骂到中午,从中午骂到黄昏,我速度太慢,割的禾又参差不齐。所以我宁愿在家打禾,那时感觉母亲绝对是拼命,我和弟加起来也赶不上她,还没打完,母亲又汗流浃背从那陡坡下挑着谷禾上来了,于是,我童年里对打禾充满了阴影。”“好不容易打完了,看见母亲还未回来,赶紧拔掉插头,让脱粒机停止工作,然后把打下的禾秆简单地整理一遍,就飞快地冲到水龙头下,把水龙头拧到尽头,拼命冲洗手脚,太凉爽了。因为,手脚好痒,好痒。”对于农民而言,一年艰辛在于夏。对于一个只有10岁的小孩而言,其在盛夏劳作中的苦累,非经历者是体会不到的,只有经历过,才有真切的体会,才有深刻的感受。
艰辛劳作中的小孩也有欢乐。“夏日的夕阳总是最美的,落下很久西边依然彩霞满天。遇上和弟妹协调好的日子,当天的夏忙任务会在天黑前完成。这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爬上家门口堆积如山的禾秆上,随手抓一束禾秆,用力一甩,如离弦的箭飞向不远处的那几株芭蕉,硕大青翠的芭蕉叶就这样被无数的禾秆穿透,迎着夕阳,翠绿间泛着点点金光,斑驳陆离中点缀着纯真无瑕的童年!”这段有概述、有细节的描写,一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孩子形象便跃然纸上。
作者在《晒谷》中说: “农忙时节,给我们留下的回忆远不止割禾打禾,晒谷也是一大主角。对于晒谷这样的苦差事,似乎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拥有惊人相似的历史。”的确如此,正午时候,“地表温度估计高达60摄氏度”, 每次“耥谷”,都要“承受毒辣阳光暴晒”,“光着脚丫踩上去,那滋味一辈子忘不了,感觉就算穿着拖鞋站久了都会熔化”, “每个小时要耥至少三次”,“每次耥谷下来,至少有三分钟的时间眼睛是假盲状态,外面阳光刺眼,一回到屋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夏天的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哗的一声,说来就来,从来不打招呼。于是全家丢下碗筷,飞快上楼,汗流浃背手脚并用拼命抢收,要是能赶在第一滴雨落下来时抢收完的人家绝对是幸运的。然而这样抢收稻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等你下来碗里的饭还没吃上几口,雨过天晴,阳光更猛,你没得选择,这是晒谷最好的日光,于是又丢下碗筷上楼,抓紧时间把谷晒开,接下来守候随时卷土重来的阵雨”……这些描写是素描式的,既细腻,又紧张,既操心,又劳累,既无可奈何,又必须面对,既感受独特,又习以为常。这就是农村的盛夏场景,这就是农村孩子日常生活的一个缩写。这就是农村孩子与城市孩子虽然“同在蓝天下”,但其生活经历与人生感悟却是截然不同的。
“日子就这样匆忙而单调地过去,然后有一天,你猛然发觉你已不是当初的少年,童年更是早已消失在无尽的时空,连回忆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作者笔锋一转,兀然而止。
“其实,‘插秧’这个词对于客家方言来说是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只有“莳田”才能精准阐释夏忙最后的时光。”作者的《莳田》以“插秧”与“莳田”的含义比较开笔,也是一种别开生面。
“莳田”操作简单,动作单调,却“很累,很累,手脚满是田泥,就算抓痒你也不得不用满是泥水的手”,蚂蟥吸住你的脚而血流不止,却“从来不当一回事”,要“特别讲究每株秧苗的数量、距离和植入深度,以及你要能瞬间辨别出稗草和秧苗”,“经常遇上雷雨天,有时候不得不穿雨衣在空旷的田野雷声轰鸣下莳田,那是我最害怕的”,“记得有那么一年,母亲在镇上的竹壳茶厂上班,手被机器弄伤了,不能碰水,家里的三亩多水稻收割和莳田几乎都是我们三兄妹完成,那时候感觉特别委屈,一望无际满是绿油油的秧苗,就剩下我们家的还没莳完”。作者的少年“莳田”经历,也是刻骨铭心、总难忘记的。
作者在不断的磨炼中长大成人了,不断成长了,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家乡的敬梓中学担任语文教师,如今的盛夏,再不用早早起来割禾,再不用起早摸黑莳田收谷。作者在思考,“要留点什么来怀旧,我能留点什么,我似乎什么都找不到了,剩下的盛夏,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盛夏的剩下,还有什么?或许是祈祷家人永远平安,幸福安康,还有我那个等待23年甚至更久远的梦想,母亲教我的恒心,选择希望,等待奇迹,盛夏的剩下,我依旧恒心永远,剩下的盛夏,依然心存感恩,梦想如风”!
“也许流年如风”开头,“梦想如风”结束全文,前后呼应,相得益彰,各有韵味。
《脱粒机》《晒谷》《莳田》,这三个短章,既独立存在,又三位一体,以作者少年时期的亲身经历,叙述了农村盛夏的繁忙与艰辛,抒发了农村孩子“早当家”、与城市孩子的别样体验,留下了一个农村少年和一个时代的印记。
要说不足嘛,便是一些叙述略显悲观。其实,作者的这些少年经历,对作者的意志磨炼,对在劳动中形成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对日后的逐步成长,都是大有裨益的,也是不可或缺的。
四
谢淑敏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由《老家的青瓦房》《难忘故乡的晒谷坪》《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住在井边的老人》四章组成,质朴而叙,耐人咀嚼。
老家的青瓦房让作者一家的住房条件今非昔比:“在青瓦房还没有盖起来的时候,我和父母、弟弟妹妹,全家五口人,蜗居在两间不足五十平方米的老屋里”,“老屋是祖父母留下来的,逼仄、昏暗、潮湿,一间用来做厨房和浴室,另一间,里面摆着两张床,我和弟弟睡一张,父母亲带着妹妹睡另一张”。
老家的青瓦房是那样的引人注目:“青瓦白墙的两层楼房”,“ 鹤立鸡群地矗立在村口”, “父母的眼里泛起了激动的泪光”。
老家的青瓦房是那样的来之不易:“我的父母,一共耗费了四年的时间和心血,掏空了家底。得知父母盖房子不够钱,外婆背着其他子女,偷偷地把自己的八百块私房钱拿了出来”。
老家的青瓦房是那样的宽敞舒适:“青瓦房一共有八个房间,五口人住,绰绰有余”。“天井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我们喜欢在天井里追逐、嬉戏、吃饭、看书、写作业、数星星。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只要一有空,我们就搬张小凳子,在天井里晒太阳,听父母拉家常,一坐就是老半天。小小的天井,有四季风月,也有人间清欢,不经意间,便醉了回忆”。
老家的青瓦房是那样的沧桑:“十五年过去了,我们长大了,父亲却老了,再也没有那个体力爬上屋顶去“捡瓦”了,屋顶的瓦片日益残破,一到下雨天就漏雨。阳台上的铁栅栏早已锈迹斑斑,墙壁也老化了,白色的墙皮有的发黑,有的脱落,有的裂开了长长的缝隙”。
老家的青瓦房是那样的令人怀念:“全家人东凑西借,在县城供了一套商品房,但父母亲还是会时不时跑回老家的青瓦房住,串串门,逛逛街,自在得像两只从笼里放出的鸟儿”。“炊烟升起,家的味道就浓了,再残败的房子,也变得温馨起来。昏暗的灯光里,我们围坐在天井里,一边吃着用土锅、柴火炖煮了两个多小时的羊肉,一边商量着如何把青瓦房修葺一新”。
“童年已远,故乡还在。老家的青瓦房,依然是我安放灵魂的栖息地,它那昏暗的灯火,曾经无数次照亮我的梦乡。在梦里,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一次又一次,拉长我对故乡的思念。”
一座青瓦房,承载着几代人的生活与重负,铭记着历史的变迁与沧桑,凝聚着N代人的记忆与回忆,存储着游子们的乡愁与情愫。
《难忘故乡的晒谷坪》,让作者的心灵清澈美丽。
难忘故乡的晒谷坪是那样的震撼人心:“客家话叫地堂,是我们村几十户人集中晾晒农作物的地方,总面积有1000多平方米,只不过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一块块,方方正正,平平整整,大小不一,边界分明”。
难忘故乡的晒谷坪是那样的五彩斑斓:“每到收获的季节,太阳刚一露脸,丰收的喜悦便迅速在晒谷坪上铺展开来。金灿灿的稻谷,白胖胖的花生,滴溜溜的豆子……形形色色的农作物,挤挤挨挨,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和汗水的咸涩,把灰白色的晒谷坪填充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难忘故乡的晒谷坪是那样的有趣好玩:“无论是刚刚学会爬的小婴儿,还是我们这些活蹦乱跳的大孩子,都把晒谷坪当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游乐场,每天一放学,我们把书包一甩,便不约而同地奔向晒谷坪。故乡的晒谷坪,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我们的脚步”,“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打石子、跳格、丢手绢、盲人摸象和老鹰抓小鸡,但偶尔也会换换花样”,“我们会摘一小把艾叶,用细绳子扎成简易的毽子,或人手一个,或两人对踢,或几个人围成一圈传踢。我们时而盘踢,时而拐踢,时而磕踢,小小的毽子,像一只只快活的燕子,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我们还会用野草编成戒指,把番薯藤的叶柄做成项链、手链和耳环,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晒谷坪,大声吆喝,然后与小伙伴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会用白纸折一个风车,迎风飞跑,比一比谁的风车转得最快,或是折一架纸飞机,比一比谁的纸飞机飞得更高、更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们像一匹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在平坦宽阔的晒谷坪,用欢快的笑声谱写着童年的乐章”。你看,童年的乐趣、少年的活泼,全都在晒谷坪里,活脱脱一个儿童乐园,好端端一个玩耍圣地。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让作者的情趣盎然。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是那样的春意浓浓:“已经是三月了,可是冬天并没有走远,她一直在春天的背后徘徊,我们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她浓郁的气息。但桃花还是无畏无惧地开了,在寒风中,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就像一簇火苗,以燎原之势,在春天蔓延,在我的家乡蔓延,从一棵树烧到另一棵树,从一座山烧到另一座山,烧着冬的阴冷,春的潮湿,春天就渐渐有了暖意”。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是那样的风情万种:“有的三五成群坐在枝头,不知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每一朵花都乐了,或半掩芳唇,或回眸一笑,或仰头大笑,就连那低下头去的,仍不能遮住笑颜;有的成双成对,卿卿我我,脸颊上绯红绯红的,早已被爱情的美酒所陶醉;有的怯生生地独自躲在叶子的身后,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胜娇羞;有的却不知在和谁怄气,绷着一张红通通的小脸,那气鼓鼓的样子着实惹人爱怜,使人忍不住就想用手去抚摸她”。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是那样的招人喜爱:“为了赶赴这个视觉盛宴,游人们放下手头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事,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在花的海洋里徜徉着,惊叹着,陶醉着,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失意。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树花,都是一幅活的画,一个远离喧嚣的心灵驿站,一段繁茂而芬芳的记忆”。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是那样的令人迷恋:“在我那勤劳质朴的乡亲们的心目中,每一朵桃花,都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固然令人振奋,却代表了一段异常艰辛的历程,是他们披星戴月的劳动成果,与诗情画意毫无关系;每一朵桃花,都意味着一个新的希望,寄托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他们那投射在桃花上的欣喜的目光,早已穿越时光隧道,看到了硕果累累的七月,他们的笑脸,绽放得比那桃花还要灿烂”。
作者以清新的笔法、欢快的语言、优美的文字、高雅的格调,写出了桃花的绚丽,描述了桃花的气质,临摹了桃花的神韵,道尽了家乡的美好,寄托了作者的愿景。
《住在井边的老人》,让作者的心事重重。
村头的那口水井是那样的饱含沧桑:“井口是圆的,井筒用石头砌成,有的地方已经发黑,有的地方已出现裂缝,仿若饱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
村头的那口水井是那样的美不胜收:“井虽只有十五六米深,却是一口好井,井水清甜,冬暖夏凉,一年四季,源源不断。”
村头的那口水井是那样的不可或缺:“像一位身形干瘪的母亲,每天费劲地挤出甘甜的乳汁,哺育着一村老小100多口人。”
住在井边的老人是那样的勤快自律:“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老人总是第一个出现在井边汲水。”
住在井边的老人是那样的享着清福:“老两口福分不浅,两儿一女,个个孝顺,个个都有出息,都在县城买了房子,都想把老人接过去住。”
住在井边的老人是那样的故土难离:可老人死活不肯随儿女到县城居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固执地和老伴守着井边的老屋,如同两棵稳稳扎根于土地深处的老树”。
住在井边的老人是那样的执着坚守:村民们和老人家里都安装了自来水,“可是老人,仍然会在天蒙蒙亮时,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井边汲水,仍然每天用井水烧茶、洗菜、做饭、洗衣服,不论是烈日,还是暴雨,都阻挡不了老人的脚步。在村里,老人成了一个另类,村民们看他的眼神有不解,也有丝丝不屑,但渐渐地,一个个也都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村头的那口水井是那样的至关重要:“转眼到了干旱的冬季,突然有一天,自来水管里一滴水也流不出来了,直到此时,村民们似乎才再次意识到水井的存在,却猛然发现,汲水用的小吊桶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弃到哪个角落了”, 李伟刚、赵婶等村民才想起老人的吊桶,纷纷向老人借用即还。老人说:“就在外面放着吧,不用拿进来了。”“从那以后,老人的吊桶就一直搁在水井边,再也没有往家里拿过。”“水井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直到一场大雨,自来水管重新流出细细的水流,才“画上了休止符”。
住在井边的老人是那样的让人怀念:岂料,“春天的一个傍晚,残阳如血,老人刚拿起吊桶,突然晕了过去,像一座大山轰然倒下”, 被送到县医院一查,胃癌晚期,不久就去世了。儿女们一料理完后事,就把悲痛欲绝的老母亲接到了县城里居住。而“那只吊桶,就那么静悄悄地,孤零零地,被遗忘在了水井边。那是一只红色的塑料桶,只是已经被岁月洗刷得泛白了。而水井,亦渐渐被时光的青苔层层覆盖,斑驳了村庄的回忆”。
村头的那口水井与住在井边的老人都成了历史,成了乡愁。而那只被遗忘在水井边的红色的塑料吊桶,尽管“已经被岁月洗涮得泛白了”,却永远地印在村民们的记忆中,留在作者的文章里,让人怀念,令人感慨。
诚然,谢淑敏的四章尽管各具精彩,也有些许遗憾:《老家的青瓦房》不够厚重,略显浅薄;《难忘故乡的晒谷坪》的主要功用在于晒谷,却着墨不多,有点本末倒置;《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美丽有余,心境尚缺;《住在井边的老人》对老人的形象描写及性格刻画尚有扩展空间,如能在人物性格的刻画上再丰满一些,定能锦上添花。
五
这四位作家的散文创作题材多有重叠,但角度有差,侧重有别,叙述有异,语言有变,却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各显奇妙,别有韵味。
燕茈的老屋,以“炊烟易冷”写一抹乡愁;谢淑敏的青瓦房,则以孩童乐趣写乔迁喜悦。
甘建东的晒谷,以两种晒谷的场地(晒垫和水泥地面)为载体,侧重描写晒谷,突出盛夏劳作的艰辛苦涩;谢淑敏的晒谷坪,则以小伙伴的玩耍为主要叙述对象,强调孩童的天真乐趣。
骆海娟的杏花,是风雨中的风姿绰约;谢淑敏的桃花,则是春天里的风情万种。
有一点则是共同的,那就是她们笔下浓郁的家乡情结与淡淡的乡愁。
六
远去的乡土,再远也是自己割舍不掉的乡土。永恒的乡愁,永远也是自己独自怀念的情结。作家与乡土大地,永远都是一种血脉的因缘、一种感情的维系、一种深切的追寻、一种文字的叙说……
这四位河源作家都是客家人,经过史上六次大迁徙的客家人,对乡愁的回忆、思念、铭记是“祖传的”, 更是刻骨铭心的。
评论者还是少年时,也是用脱粒机打禾而不知疲倦的小家伙,更是每每第一个沿着田埂莳田、连大人都赶不上的小能手,亦曾晒过谷,经历过烈日暴晒、雨水侵袭、汗水洗涤,在老家也有土砖砌的、泥瓦盖过的残破老屋,脑海里还飘着昔日的一缕炊烟,还在山里赏过杏花、桃花,到友人处喝茶神聊……总之,与四位作家有相同的过往、体验与人生感悟,所以同频共振,不禁拉杂如上,就此打住了,期待以后还能读到四位河源作家更多的佳作名篇。
当然,本篇评论同样也存在缺陷——引用原作有余,评论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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