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血卫河山
——河源抗战烈士

慷慨青年尽出军,山河以血洗胡尘。拼将铁骨瘗兹土,戍我千秋故国春。民国二十年起,倭寇犯我东北,复窥华东,河山危殆。战火蔓延之处,生灵荼毒,万里朱殷。岭表儿郎,以血肉为长城,驱敌杀寇,誓死卫国。自1932年初淞沪抗战以来,今辖河源各县区子弟,踊跃从军,转战前线。白刃相交,弹火难避,战死沙场者不知凡几。其身虽殁,名垂史册,乡邦文献,永载事迹。
邹泰安:
黄埔淬剑卫家国 淞沪浴血铸忠魂
邹泰安(1901年至1932年),龙川县龙母区隆泰乡龙寨村(现龙母镇龙邦村)人。家庭经济稍裕,除以农为主外,兼营小商业。兄弟姐妹4人,他排行第二。泰安少年聪慧,在龙川就读县立第一高等小学毕业后,升入四年制龙川县立中学(现为龙川一中)。毕业于川中后,曾在龙母高小任教师。
1925年八九月投笔从戎,考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于次年1月,编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入伍生团,开始戎马生涯。训练一个月便参加东征剿伐陈炯明战役。1926年毕业于黄埔军校步兵科,派到国民革命军内服务,参加北伐战争,转战于湖南、湖北和江西战场。当北伐主要对象之一皖系军阀孙传芳的大部被歼后,为改造孙的旧部,邹泰安被调到该部第二师某营任党代表,该部官兵复杂,纪律不良,邹勠力整顿部队,为国效力。后转入北伐主力军第四军政治部做宣传工作。到广州后任26师77团9连连长。国共合作破裂后,他辞去军职,解甲归田。后因南京中央军校招生,入该校宪警班,毕业后在上海财政部任缉私队连长。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2月20日,在上海的江湾战役中,邹泰安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为国捐躯。
5月8日,广州龙川学会在广州新闻学院隆重举行“追悼邹君泰安殉国大会”,有留省学会及各界知名人士彭策遐(赤霞)等60余人参加追悼大会,有当时省教育厅厅长黄麟书等20余人敬送了挽联。
黄瑾:
臂伤裹血仍冲锋 肉搏阵前践誓言
黄瑾(1892年至1932年),乳名炳宣,又名黄凯,和平大坝镇人。“一·二八”淞沪抗战时,任十九路军黄汉廷团部连长。1932年日寇在上海发动“一·二八”战争,黄瑾奉命增援前线。日寇凭借陆、空军优势,向吴淞、闸北、江湾发起总攻,十九路军全体官兵誓死抗战,激战五昼夜,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2月29日拂晓,敌人卷土重来,兵分数路向黄团阵地猛扑,情势危急,连长黄瑾、连副黄标率部与敌展开肉搏战,屡挫敌锋,把敌人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在激战中黄瑾臂部中弹,血染战袍,战友们劝他下火线包扎伤口,他坚决拒绝,继续指挥杀敌,不幸连中数弹,壮烈牺牲,年仅40岁。黄汉廷战后回忆,黄瑾在激战之初,手臂即已中弹,“血满战袍,犹复裹伤,忍痛指挥,杀敌不稍退,其坚强忠勇之风,尤足令人钦仰”。
钟芳峻:
福田鏖战身殉国 忠骨长留粤地春
钟芳峻(1898年至1938年),河源县黄村区宁山人,后移居该区红十月乡。5岁入私塾,少年时随父习得铁工技艺。其因邻人欺压而诉官,家因此官司破产。青年时就读崇伊中学。1920年投奔粤军,屡立战功,历任排长、连长、营长。1934年任第1军第3师上校团长。1936年任第63军153师459旅副旅长,1938年升任第459旅少将旅长。
1938年10月12日,日军第18师团和第104师团先后在大亚湾登陆,并向内陆推进。其中第18师团(师团长久纳诚一)先后突破第151师、第153师一部和独立第20旅的防线,于15日攻占惠阳,随后又命先遣队(由骑兵第22大队、第56联队第一大队、独立轻装甲车第10中队、第51中队组成,指挥官由骑兵第22大队大队长小池昌次担任)于17日下午从博罗出发,继续朝着广州方向进击。
时任中方主要指挥官余汉谋说:“其战于粤地者,则有惠广、粤北、良口三役,我一败而二胜。惠广之役,敌诇我续调兵北进,守备力量愈绌,迳集其陆海空军四万余人,向惠阳、大亚湾登陆,沿惠博及博增公路入犯。我守兵仅151、153两师各一部耳,以一当十,转战惠阳、淡水、平湖、平山、博罗、正果、横山间。”敌众我寡之势形成,正面抗击日军的将士,面临的是极其惨烈的修罗战场。
为了阻挡日军攻势,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紧急抽调钟芳峻第459旅赶往博罗地区的九子潭至铁场一线阻击日军。接到命令后,钟芳峻极为振奋,因为终于等到了保家卫国的机会。17日上午,第459旅抵达后,立即抢筑防御工事,并以主力扼守福田镇。
1938年10月17日,日军为封锁中国海上交通线,配合武汉会战,发动了广州增城之战。余汉谋电话向尚在武汉的蒋介石请示,蒋令余放弃广州,把作战部队四个步师、一个独立旅、一个炮兵团北撤,防守河源、新丰、英德之线,以保卫韶关。
当日,日军先遣部队千余人,在空军的掩护下,沿博罗至增城公路搜索前进,向省城广州进发。当时,钟芳峻奉命率领部队前往惠阳、博罗、从化等地区抗击日军。10月18日拂晓,日军第18师团先遣队进抵第459旅前沿阵地,并发起猛烈进攻。钟芳峻利用有利地形,不断通过电话命令各部充分利用地形扼守制高点,封锁隘道和山谷。钟部以坦克车为前导,掩护步兵行进,大部队隐蔽在小树林内,出敌不意,对日军发起迎头痛击。机枪、步枪、迫击炮一时并发,响声震天,山谷雷鸣,日军乱作一团。
不久,天色大明,敌人后续部队相继开到,战事升级。上午8时,日军炮兵已占据高地,向钟芳峻部猛烈攻击,再加上日军骑兵两翼包抄,敌众我寡,战斗形势显然于我不利。惨烈的战斗持续至中午时分,战场上尸首枕藉。因日军占据空中优势,钟芳峻部伤亡惨重。激战至下午2时,日军第56联队(联队长马渊久之助)第一大队突破第916团防线,该团团长黄志鸿在激战中负了重伤。
得知第916团的情况后,钟芳峻准备带领特务排前往第916团阵地指挥反击,但未行动即碰到916团溃兵。不久,第459旅弹尽粮绝,孤军疲惫,而敌寇越来越多,阵地全线崩溃。钟芳峻被迫下令撤退。
下午4时,福田镇被日军攻占。根据战前部署,担任此次截击日军任务的,除钟芳峻所部153师第459旅外,还有第151师林君勋团、第186师叶植楠团,但战事打响后,却是459旅独撄敌锋,其余二团未至。
据福田战斗亲历者——459旅916团政治指导员萧秉均回忆:“部队撤退后,我护送受伤团长黄志鸿,至一小梅林内,见到旅长钟芳峻与旅部参谋长陈荣枢坐在林边电话机房,我即报告部队撤退情况及黄团长受伤情状。钟旅长默默无言,不断摇头叹息,随手从身上取出纸币一叠(说是2000元)叫我转交团部军需,作为部队伙食之用,并嘱咐好好护送黄团长赴后方疗养。”
萧秉均等到达翁源后,便听闻钟旅长的士卫由前方回来报告,说钟旅长自福田战斗结束后,以部队战败,后援不继,请缨再战,又无可能。当晚行抵石滩,思前想后,不胜悲愤,即行拔枪自杀。为士卫抢救,伤后未死,但他已立定以死报国的决心,见士卫离开身边,立即奔出投河。以伤后淹水,无人及时拯救,发觉时,业已殒命,经地方群众备棺埋葬石滩。
钟芳峻之死,震撼全军。消息传回河源,举县悲恸。河源县在县忠烈祠专门召开追悼会,会上有人撰挽联曰:“气吞河岳,日寇长蛇遭痛创;长留忠骨,槎城各界奠英灵。”
1943年11月16日,钟芳峻获准入祀首都忠烈祠。重庆军事委员会追认钟芳峻为烈士,发放抚恤金。余汉谋、张瑞贵也分别以各自指挥部名义,为钟芳峻遗属发放抚恤金。
1948年5月,广州市东郊瘦狗岭先烈坟场,立起一座第七战区阵亡将士纪念碑,对日抗战期间任第七战区司令官的余汉谋亲撰碑文,其中重点提到钟芳峻:“63军长张瑞贵,兼领153师,战辄身先;其旅长钟芳峻,既负伤以殁;各团营官兵,随多死伤。”
据《民国广东将领志》记录,旅长钟芳峻“在增城阻击日军战斗中捐躯”。史学界认为钟芳峻是日军入侵广东后第一个捐躯的少将,也是广州会战中唯一捐躯的高级将领。据不完全统计,钟芳峻是抗战时期牺牲殉职的271位国民党将领(上将19人,中将81人,少将171人)之一。
位于广州从化的国民党陆军第63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里,也有一块石碑,碑上刻有“钟旅长芳峻”字样,两旁刻有“精忠报国,百世流芳”的对联。2015年8月24日,钟芳峻被列入民政部公布的第二批600名著名抗战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丘崇昆:
弃笔从戎赴国难 铁岭攻坚献青春
丘崇昆(1913年至1943年),河源县上城人,生于书香之家,祖父丘淑明是清末的儒学教谕,其父丘秀岩是民国初年官立高等小学校长,兄弟叔侄十余人都是中小学教师或文职人员。丘崇昆初中毕业后,见国家积弱,决意弃文就武,说服年逾耳顺的老母,于1930年考取了广东燕塘军官学校第一期学生班。经过四年训练,随军见习一年升为排长,1936年提为连长。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寇大举入侵。日军侵占广东时,丘崇昆率军在省内各地辗转出击,勇猛善战,被提升为国民党63军186师558团第3营少校营长。1943年8月,潮汕战线吃紧,186师师长李卓元奉令由从化防线奔赴揭阳截击日军,该师到达揭阳时,日军已在汕、揭边界的古巷设立据点,于险峻的铁岭周围严密布防,并筑堡垒多座以为屏障。夺取铁岭,为此役关键,上峰命丘崇昆营负责夺取。丘营赶至,亲率一连为中锋,二、三连为左右翼,连夜赶赴小溪边埋伏。凌晨,丘崇昆率三路勇士冒着日寇的密集炮火向山顶猛进,经2小时激烈拼搏后占领铁岭。师部得报,即传令嘉奖全营官兵。丘崇昆以战功突出,被就地提升为中校营长。丘营士气大振,忘却疲劳和饥渴,乘胜追击,直插敌巢——古巷。接近敌营地边路时,由汕头起飞的三架日机配合古巷日军轮番俯冲轰炸。丘崇昆愈战愈勇,率先头部队,以掷弹筒和手榴弹摧毁了日军弹药库和军械库各一座。日机见状大肆报复,数枚炸弹落于丘崇昆身边炸响,丘崇昆当即殉国,时年30岁。
当双方激战时,因随军电讯设备被日机炸毁,得不到及时后援,该营官兵伤亡达1/3,而日敌伤亡则多两倍。是年冬,558团团长到丘家慰问,并献上一份丘崇昆抗日英勇作战牺牲的证书。
1944年,广东省第四行政区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罗献祥奉令筹办追悼抗日阵亡烈士时,依照规定设置了丘崇昆及旅长钟芳峻等的灵牌入祀忠烈祠(祠在崇报寺后,遗址在今城市中心花苑一带),并担任主祭官,率领军政官员及各界代表举行秋祀。
丘国章:
统战武装燃星火 港九突围献赤诚
丘国章(1906年至1943年),河源县黄村人。1935年(民国廿四年)被选为国民党第九区副区长。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广东青年抗日先锋队东江区队来到河源,他出任广东青年抗日先锋队河源县第九区队长,参加醒狮团开展抗日宣传活动,号召人民起来一致抗日。1939年10月,由中共东江特委批准,丘国章加入中国共产党。1940年6月,中共河源县委员会正式成立,丘国章任统战部部长兼武装部部长,改造“三点会”,将“三点会”的“反清复明”的口号改为“抗日救国”。1942年底,为了丘国章的安全,中共党组织决定让他转移到惠阳,参加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任九龙大队副大队长。不久,选送参加东江游击队司令部在香港九龙新界沙头角鸡公山举办的训练班学习。1943年3月3日,训练班结束,一批学员准备奔赴抗日前线,由于叛徒告密,学员们被日军包围,突围时,他冲在最前,不幸中弹牺牲,时年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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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籍抗战英烈
此外,现辖河源各县区尚有不少捐躯沙场的抗战烈士,其中和平县除淞沪抗战50烈士外,尚有:1937年10月在上海罗店阵亡的袁俊,1938年5月在豫东罗王站阵亡的155师925团二营六连列兵刘才林,1938年5月在豫东石寨阵亡的925团三营九连列兵汪祥,七连列兵叶宁、叶芹才、朱焕众,八连列兵徐焕耀、吴有福、杨进、杨中杰,九连列兵林华;1938年8月在南浔孔家山阵亡的一营三连列兵柯永珍、张亚基,925团机枪一连列兵罗成邦,925团特务连列兵叶丙坤;1938年在增城阵亡的186师547旅1093团中尉副官叶镜繁,1939年9月在湖南阵亡的95师569团4连二等兵吴祖让、肖河清、叶怀阳;1940年5月在广东阵亡的彭寨人叶洲民;1940年5月在广东北江阵亡的186师1093团二连二等列兵余嵩、凌日灶,1940年6月在惠州遇难的曾景仰,1940年12月在湖南岳阳阵亡的列兵梁云辉,1940年在湖南阵亡的东水叶元;1940年在广东清远阵亡的第八师一团八连上等兵黄宝敬,1940年在广东阵亡的186师1093团机枪二连二等列兵巫松生等。英雄长已矣,浩气未磨灭。
■本报记者 凌丽
本版稿件主要参考资料:《龙川县志》《河源县志》《紫金县志》《和平县志》《龙川文史(第3辑)》《河源文史(第2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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