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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建县始末

——设想提出十余年,黄迁、黄让功不可没

2024-11-23 11:00:00 来源:河源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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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紫金县(古时称永安县),街上熙熙攘攘,人们脸上洋溢着平和的笑容,生活安定而安心。然而,数百年前永安建县前后的那段岁月,人们却生活在惶恐之中。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感叹道:“永安,其蹂躏之区也,执官吏,质坟墓,掳人民,室妻女、焚庐舍、据土田,死者以谷量,泽若蕉,即使想暂时躲避到城郭,也难以全部容纳。”在如此恶劣的治安环境下,人民生活苦不堪言,“数村一垒,贼去则耕,至则闭垒而守,往往陷没。”

永安建县,反映了当时这一带人民的强烈愿望。建县后,盗贼难以频繁劫掠,人们有望过上安定的生活。人们盼望建县,积极参与建县事宜。其中的代表人物是黄迁和黄让。经过多方商议和考量,最终在明朝隆庆三年(1569年)设立了永安县。

黄迁上书请求建县

黄迁,琴江都嶂下人,曾任福建省诏安县教谕,隆庆三年至京,疏乞讨贼置县。他隐居嶂下时,常到官山嶂吟诗作对,写有《赋璋下八景诗》等,治家甚严,作有《为子析产序》。他两次上表或上疏,请求讨贼建县。

第一次是在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黄迁目睹各处盗寇屠寨之酷,于是与叶春秀、黄让等人一起向伸威道副使方逢时建言,愿以归善县宽得都、古名都及长乐县琴江都设县,以求安靖,但因经历郭文通不同意而搁置。

第二次是在隆庆元年(1567年),磜头山等地的矿军终于被两广都御使吴桂芳派兵镇压平定。吴桂芳会同赣南都御使吴百朋、巡按广东御使王用祯等联合上奏朝廷,请予置县。归善举人叶春及也应诏上书,请求平盗。另有叶春秀等人在各个部门之间奔波了五年,每天都像申包胥哭于秦廷,吁请剿寇。

隆庆二年(1568年),黄迁赴京,再次上奏朝廷请求置县,得到的回复是:“闻(知道了)。”黄迁的奏疏大意是:“贼寇虽然分散在各乡,但声势相互倚仗,出入没有固定的时间,无处不到。归善、长乐、龙川这三个县的人民都被杀害或俘虏,三个县的坟墓都被挖掘,三个县的房屋都被烧成灰烬,三个县的女子都被贼寇劫持,三个县的田地都荒芜长满了蒿草。到了丁卯年,已经没有粮食可以收获,一斗米的价钱高达三百,富裕的家庭开始用剩余的财产换粮食,接着就拆房屋上的木料来烧火做饭;贫穷的家庭开始靠乞讨来免于死亡,最终却倒毙在沟渠里。根本不能成为食物的蕉根、苎麻叶都成了维持生命的资源;糠皮、果核、稗子和糙米,已经是精美的食物。有的全家等死,有的沦为奴隶以求苟活,真是让人痛哭流涕啊!”然而,朝廷重臣们暂又搁置了重新设置县的提议。

黄让父子饱受山贼摧残

黄让,是另一位事关永安置县的重要人物。他的遭遇与事迹记载比黄迁丰富,也比黄迁惨痛许多。他一家的不幸遭遇,是建县之前这一带百姓痛苦生活的缩影。

儿时的黄让,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得应该还是很快乐的。这从他的诗句里可以看出:“扇枕温衾从此罢,采薪负米尽皆休。”父母去世后,这些无微不至的关怀,再没有了。

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黄让的父母相继身亡。黄让时年16岁,向来非常孝顺的他,在父母的坟墓旁守了三年。“痛失双亲何处寻,追思黑夜卧坟林。”“窃此古人庐墓事,吾今安敢负初心。”对双亲的思念,时时萦绕在黄让的心头,他为双亲写下了不少诗篇。

通常历史上的名人,小时候都会立下大志,要立言、立名、立德,以期不朽。黄让也如是,《惠州府志》《广东通志》等,都记载了他“少有大志,喜读书,挟策学于莆田”。黄让知道空有大志,腹内无学,也是不能成事的。他“幽里常自省,立雪不知深”,在福建莆田求学苦读,学得满腹经纶,然后学成回乡贡献他的智慧才学,建设乡里。

在家乡,黄让娶妻邹氏,先后生了4个儿子:启愚、启鲁、启荣、启安。

在他求学、生娃这段时期,出没于羊角山、蓝能等地小股的山贼,已经发展为横行闽、粤多县的山贼大军,东至兴宁、长乐、程乡、揭阳,北至河源、龙川,西至博罗,南至海丰、归善,以及东莞,“无不罹其锋”。

而且这些贼,农忙要做农活的时候,他们就回去做农民,闲得没事时,他们就跑出来做山贼。他们都做些什么样的坏事?“执官吏,质坟墓,掳人民,室妻女,焚庐舍,据土田”,杀人放火,还拿活人来祭他们的旗子,以图胜利。

明代以孝治天下,百姓孝敬父母,对祖坟也是爱护有加。山贼利用这点,挖去人们先人的骸骨,让人们拿钱来赎。各地的民众,日日担惊受怕,耕作也不能安心。山贼频频侵扰之日,又常逢饥馑之时,人们性命与衣食俱朝不保夕。

黄让看着这些,又怒又愁,同时也担忧着亲人的安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月,黄让的哥哥黄谦被山贼绑架了。

绑架黄谦的是叶千一伙。叶千是有名的“巨贼”,他向黄让索要赎金。

黄让只得翻箱倒柜,将自己多年来积蓄的三百金找出来,亲自背到山贼的寨子里,将哥哥赎回。

山贼头领叶千等得了这许多白花花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这银子来得真容易。”

勒索者的心理,向来不肯满足,成功了一次,便要再勒索一回。叶千摸着银子笑道:“这个黄让,这般急的工夫,便拿出这么多银子,必定是个财主。我闻说此人在他父母坟墓旁搭棚子住了3年,必是个大孝子。”

小喽啰们听了,会意地点头嘿嘿笑。

“小的们,将他父母的骸骨双双带回来,莫使有漏,这回要他准备一千金,方可给他赎回去。”叶千命令道。

黄让听得这个凶信,赶紧跑去父母坟墓查看,果然见坟墓大开,空棺两副,横在地上。黄让痛彻心扉,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黄让的两个儿子黄启愚、黄启鲁也听说了祖父母的坟墓被挖,赶来看时,却见父亲昏厥于地,忙将父亲扶起,掐人中,又喊了一阵,黄让才悠悠醒转,呜咽不能成声,两个儿子抱着他,也倍感凄惨,一起哭起来。黄让再也筹不出银子,又不忍见双亲尸骨暴露在外,想到父母的养育之恩,黄让悲不自胜。他偷偷地告别哥哥黄谦,“手足情深不忍离,含冤为父泪双垂。此行虎穴无他念,不替亲回誓不归。”他也不告知妻子和儿子,孤身前往山贼所踞寨营。

只见儒生黄让,从容走入叶千寨营,说:“我的先父母骸骨,你们取了来,只有我一个人痛切,我不来赎,就没有别人来赎了。而我,还有我的妻子儿子为我心痛,这个不来赎我,那个也要来赎。我甘愿以我自身,换我先父母的遗骨回去。”

叶千等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将骸骨还给黄让的随从背回去,而把黄让用木枷锁住。

随从背着骸骨回去,将这事告诉了黄让的儿子黄启鲁、黄启愚,他们也是极孝顺的孩子,呼天痛哭,遍走亲戚借钱。但亲戚朋友们不是说穷,就是说苦,还有的连门都不让进。到处走了10多天,仍是两手空空。

黄启鲁无计可施,回家哭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瞒着母亲和兄弟来到贼营大喊:“我家现在已经没有了金银,只有田地数顷,我要卖掉这些田地来筹款给你们,但这地契一定要家长签名,不然人家不肯买。你们把我作为人质,放我父亲回去。”

“这倒是真的。”贼人于是锁了黄启鲁。黄启鲁效法父亲,将自己作为人质,换父亲回家。

结果,被绑了半个多月的黄让虚弱地走在路上时,又被另一伙山贼劫去。

叶千一伙等了很久,还没见黄让背着银子来。有一天,他们放下酒杯,让人带黄启鲁来。山贼们用绳索穿过黄启鲁的鼻子,黄启鲁鲜血满面,痛楚难顶。叶千还不罢休,着人用绳子穿透黄启鲁的脚跟,再悬绑到木梁上。黄启鲁痛得昏死了几次。

叶千用冷水泼醒他,怒喝道:“你要是还不快让你家里人拿银子来赎你,明天就把你的双手双脚全砍掉!”

黄启鲁忍着剧痛,笑道:“银子实在是没办法筹措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放我父亲回去,虽然我是这样的惨痛,但心里却是安的,我死了,也不怨你们了。”

叶千却也良心未泯,见他如此纯孝,心下生敬,对他用的酷刑,也放宽了些。

黄启鲁的哥哥黄启愚听说父亲和弟弟各被贼绑架,受尽荼毒,又实在筹不到钱去赎他们,望天恸哭,想跑到贼人那里与父亲和弟弟同死,又想到这样死了,父亲和弟弟仍是没法活命。黄启愚实在没办法,心下痛苦已极,只有呼天号泣,昼夜不绝哭声。

两处山贼知道后,也觉得这一家人实在是非常忠孝,心里也着实感动。想了半天,觉得他们可能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了,便把黄让父子都放了。

黄让两次提出建县之策

黄让并不是一般人。他以身犯险进入贼寨,已留了个心思。逃出生天的黄让,处处留心防务、贼寇的分布、动态和走向等,盘算如何歼灭山贼,如何使民众不再像他家一样遭受厄难。

早在罹此大难的前两年,黄让就已有建县之策,并曾去见官面提。那是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的一天,他与黄迁等人上书时,提出设县之策,但未能及时落实。

黄让从贼寨出来,觉得设县之事刻不容缓,他又去找时任两广总督吴桂芳,再度提出建县之策。“归善之古名,长乐之琴江,其地扼塞,多连峰沓嶂,凶人之穴也。去其县各二百余里,贼一哨,民无所归命,不如遂县之,以安集其民,然后出兵四讨,贼不足除也。”

黄让的意思是说,古名(今蓝塘一带,挨着惠州)、琴江(今紫金上半县)的地势显要,又很多山,是坏人盘踞的安乐窝。这两个地方,离归善(今惠州)、长乐(今梅州五华)县治各有200多里路,山贼在这两个地方出动抢掠的话,这里的百姓就没办法生活了。不如把这两个地方合起来,设一个县,使民众有政府保护,然后发兵讨伐这些贼人,山贼就容易除掉了。

吴桂芳听了,拈须沉吟半日,深以为然,其后在隆庆元年上书设永安县,就依的是黄让这条方略。

永安设县推迟十余年

其实早在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杨立被捕杀后,惠州府曾商议过置县,归善县秋乡、凤凰冈、磜头等矿徒活跃地点,距离县治有五日路程;古名、琴江一带,距离归善、长乐各200余里,距海丰、河源、龙川亦二三百里,山川修阻,盗贼出没。“欲定择宽平之所,竖建衙宇”,创立新县,以“遏寇冲、卫民生”。但有人提出“省事不如省官,增邑不如择吏”,设县之事便作罢。

本来“贼势未平”之时,不少官员认为不宜置县,前者郭文通这么认为,后者巡按御史杨标也这么认为。隆庆元年(1567年),两广都御史吴桂芳会同赣南都御史吴百朋、巡按广东御史王用祯等提出,赖时清、李元立、黄鹿觜等盗贼首领都被杀,王西桥被捉,各“匪巢”党羽也被消灭,十年来的顽固匪巢都被扫平,请予置县。“善后无若置县。把归善的古名都、宽得都和长乐的琴江都划出来成立新县,这样东江地区就不会有匪巢了。”

但继任巡按御史杨标表示反对。杨标认为,以前建立城池都是在战乱平定之后,虽然大的盗寇已消灭,但仍有许多盗贼满布在四周,连一个士兵都靠不住。他甚至批评俞大猷:“试问在两江地区,当时哪一块土地不是贼寇的呢?俞大猷花费了四万两金子,只为了诱捕王西桥一人,却让钟英率领全副武装的士兵归来,这引起了众多的非议。然而,他们却声称这是为朝廷扫平了巢穴,这是天意。欺骗上天,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罪过呢?”这刚建立不久的县城,问题还多得很,就像生了重病一样,这时候不去找药治病,反而去追求富贵享乐,这完全是本末倒置,事情顺序都搞错了。

于是,在动荡中,古名、琴江一带幸存的居民又熬了几年。

叶春及上疏痛陈“贼势”

“臣去年五月离家,贼营府治百里之内,破三十余围,杀万人,陛下岂闻之乎?”归善(今惠阳)举人叶春及,于隆庆元年大胆向刚登基的隆庆皇帝质问。史料记载皇帝(或朝臣)的回应为:“闻。”

叶春及的家人、亲戚、朋友,很多也像黄让一家一般被贼人掳去索要赎金,迟了就撕票。他向皇帝痛陈官府的纵容:“贼人侦察的骑兵到了城外,却没人敢跟他们交战,而是让他们满载而归,就说已经安抚好了。贼众既未解散,刀枪也没有销毁,依旧占据着百姓的田地,住着百姓的房子,随意抢劫,毒害百姓更加严重。跟他们斗,百姓斗不过;去告状,又会被说成是胡说八道。这就是善良百姓受苦受难,而恶势力却越来越猖獗的原因。山谷里天天有人被杀,而地方官吏却天天设宴。他们虚报政绩,掩盖灾祸。可怜百姓不可能有机会到皇帝面前告状。”

黄迁、叶春及等对地方百姓的痛苦遭遇,写得十分感人。

于是,在剿贼的同时,设县之事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并紧锣密鼓地开始实施。

隆庆三年永安终建县

为“控制要冲,以杜遗孽潜滋反侧之谋,以贻生灵久安长治之利”,隆庆三年(1569年),朝廷下旨,割归善县古名都(即今秋香江流域的紫城、附城、乌石、九树、瓦溪、九和、蓝塘、凤安、好义、上义等地)、宽得都(即今柏埔河流域的青溪、义容、古竹、临江、柏埔、黄塘等地)以及长乐县琴江都(即今琴江流域的龙窝、洋头、苏区、南岭、中坝、敬梓等地)建县,取名永安,意即从此永远安定,并以乌石约安民镇为县治(即今紫城镇)。

同时,以河源县鸿雁洲置长宁县(1914年改名为新丰县),取“长久安宁”之意,析韶州府英德、翁源二县地益之。初设县时,知县赵钺在长吉都之沐河竹子坝(今属连平县)治事。

初建县的永安,县内繁华之地虽也有大族,但深山中二三十里无人烟,七百里山川编户仅七里。

■文/图:本报记者 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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