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岭南首邑启文明 三万里客家古邑开气象
■河源市区两江合围、景色怡人。 本报记者 黄赞福 摄
■战国青铜甬钟
河源，是一块古老而又活力十足的热土，是岭南文化发祥地之一，自秦置龙川县至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南越王赵佗曾担任龙川县首任县令，河源是岭南开发最早的地区。
2200多年来，自古地处冲繁的河源，历朝历代，大量中原人士南下岭南，部分留在今河源繁衍生息，中原文化与百越文化交融整合，最终形成内容丰富、开放包容、独具风格的河源客家地域文化。
■本报记者 凌丽
物华天宝的远古河源曾是“恐龙天堂”
远古时期，河源曾经是“恐龙天堂”，被誉为华南古生物宝库，拥有巨量的恐龙蛋化石、露天保存的恐龙脚印化石和藏在河源恐龙博物馆里的各种恐龙骨骼化石，同时拥有“三位一体”的珍贵恐龙化石资源，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罕见的。
1996年3月6日在市区东江边发现第一窝恐龙蛋化石至今，河源已抢救、发掘逾2万枚恐龙蛋化石。据专家估计，河源发现的恐龙蛋化石超过世界发现数量的一半，却只是地下海量埋藏中的沧海一粟。河源恐龙蛋化石保护区内裸露的恐龙蛋化石之数量、品种之丰富在世界绝无仅有，河源也因此成为恐龙蛋化石藏量全球第一、恐龙蛋化石馆藏量最多的地方。在市区南端，政府划定2.26平方公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河源石硖恐龙蛋化石埋藏地”的保护范围，其中1平方公里为核心保护区，对遗址原貌进行保护。
在河源大地留下的不仅仅有恐龙化石。东源县上莞镇发现的必寿洞古哺乳动物化石群，有早已灭绝的东方剑齿象、纳玛古象、华南巨貘等生物化石，河源市博物馆为此设有必寿洞展览专柜。
日夜奔流不息的浩浩东江水，平缓地汇入珠江，流向大海。东江流域孕育和发展起来的东江文明，是岭南文明的主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从旧石器时期到新石器时期，再到夏商周时期，人类在河源大地上繁衍生息。考古发现，在先秦前，岭南地区是越人的聚集地，古龙川（包括现在的河源市）物华天宝，是岭南较为发达的地区之一。
考古发现还证明，在先秦以前甚至更加久远的年代，古龙川大地就有人类在活动。正是有了早期人类不断探求文明的活动，才使古龙川成为岭南文化萌动的沃土，成为岭南文化的发祥地之一。
虽然是在遍地蛇虫鼠蚁、巨兽出没、瘴疬横行的新石器时代，古龙川人并没有停下探索文明的脚步。龙川荷树排遗址出土的纺轮、和平及龙川多个地方出土的越国贵族使用的米字纹陶、佗城坑子里出土的陶器鸡形壶等文物，反映了即使地处华夏边陲的岭南地区，河源大地与岭北的吴越之地仍保持交往，间接地接触了中原文化，逐渐催生文化嫩芽，并在历史的风雨沧桑中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和平县有多达116处的先秦遗址，占整个东江流域古遗址的75%。广东省考古所、中山大学与和平县共建有“广东田野考古研究基地”“人类学科研教学基地”。
赵佗治龙川，河源成岭南开发最早地区
古龙川是南越王赵佗的“兴王之地”，也是他开发岭南、播种中原文明的“试验田”。 历史的因缘际会，让赵佗在当时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在岭南播下了中原文化的种子，萌芽了岭南文化。任龙川令和南越王期间，赵佗悉心呵护岭南文化嫩芽，并大量植入了中原文化中有益的养分，为兼具中原文化与海洋文化之长的岭南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令年轻的赵佗作为其中一路副帅与主帅任嚣同征南越。在秦军的铁蹄声中，任嚣、赵佗平定岭南。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在岭南设置桂林郡（今广西大部分地区）、象郡（今越南北部与广西一部分）与南海郡（今广东大部分地区），把岭南纳入版图，任嚣任南海尉，赵佗任龙川令。龙川，是当时广东地域最早置县的4个古邑之一，因此，龙川向有“岭南首邑”之誉。
身为龙川县令，赵佗深入越族地区，了解越人风俗民情，总结历史经验，采取“和辑百越”的民族融合和民族自治政策，从军事、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上全面推动汉民族与南越族的融合。赵佗在任上大力推广龙川文明发展的各项措施，设置政区、移民实边、开垦山林、修筑城池、兴教办学、推广中原文化，做了许多开拓性工作，使古龙川成为南越国的一个先进地区，并带动整个东江流域发展。专家认为，赵佗在任龙川县令、南越王期间，使古龙川越人从原始社会末期跨过奴隶社会而直接进入更高一级的社会形态——封建社会，极大地推动了古龙川大地及岭南地区的文明进程。
正是古龙川拥有良好的自然、人文地理条件，交通、军事、商贸、政治等方面的地利，天、地、人“三才”并行，才成为先民生息、文化萌动的沃土，才成为孕育岭南文化的重要关节点，最终成为南越王赵佗的“兴王之府”，成为源远流长、独具魅力的岭南文化发祥地之一。
秦汉以来，“中县之民”不断迁徙河源
秦始皇三十三年龙川建县，其后南越国建立，赵佗广推文字，“以诗礼化其民”，岭南社会、经济和文化得到发展，从氏族社会成为秦、汉帝国的郡县编民。其后，这一带的社会、经济不断发展，人口不断增多，古龙川县与河源县不断析土分县。东晋时，从龙川县析出绥安（今福建云霄一带）、海阳（今潮州市东）、潮阳（今潮阳区西北）、海丰（今海丰县）、欣乐（今惠阳区北）、兴宁等。东晋咸和六年（331年），析龙川置兴宁（今兴宁、五华等地）、海丰；东晋废帝太和元年（366年），析龙川置雷乡县；南朝齐武帝永明元年（483年），龙川析置新丰、河源、陆安（今陆丰）；隋文帝开皇九年（589年）置循州总管府于龙川……
2000多年来，今河源地区从百越定居地渐渐成为汉越民族融合的“大熔炉”之一。南齐永明元年（483年）河源设县建城，辖区含今和平、连平、新丰、龙门、博罗等县部分或大部分地区，均为古龙川旧地。
初建县的河源，疆域甚大，包括今和平、连平、新丰、龙门、博罗等县部分或大部分地区，自唐朝至明朝约1000年间，河源县的范围无大的变化。后来析地，分新丰（后改名休吉），又分石城，后来石城又并回河源，不久又析长宁、连平、和平，又割博罗以补其缺。
秦辟南海郡、建龙川县后，在之后的王朝更迭中，战乱不断、十室九空。有时战乱持续几十上百年，影响数代人。时常发生的灾荒，也使人们的生活难以为继。为苟全性命、延续后昆于乱世，中原士族、中下层人士陆续向南迁徙，“衣冠南渡”。在现今通行的五次或六次客家大迁徙的进程中，很大一部分人经东江出赣徙粤，分居各地，而河源亦是他们南下驻足的一个好地方，与当地越人各族融合。
秦代最早移民龙川的，当属跟随赵佗的部分士卒。据唐代韦昌明《越井记》记载：“又秦徙中县之民于南方三郡，使与百越杂处，而龙有中县之民四家。昌明祖以陕中人来此，已历三十五代矣，实与越井相终始。”韦昌明自云，自家祖上是从“陕中”迁来龙川的。据查，陕为春秋时的晋地，战国属魏，属中原地区。据新编《龙川县志》载，这“中县之民四家”，为赵、韦、官、任四姓。
根据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王东研究，秦末在移民实边过程中，有一定数量的北方人口来到粤东北地区。两汉之际及东汉末年，中原地区战乱连年，北方人口大规模向南方各地迁移，岭南地区此时也接纳了相当数量的北方移民，故其人口呈现快速增长态势。他据《汉书·地理志》记载推算，东汉中期粤东北境内人口不下十万之众。
虽然东江流域的开发历史很长，但中上游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相对缓慢。在唐代，东江流域和韩江流域所在的循、潮二州，和海南诸州同被列人口最稀地区，每平方公里不到1户。宋代以后，东江上游地区人口密度仍然较小，但在慢慢增加。清朝康乾年间，由于取消了部分丁口税，又出台了新垦田地不加赋税的优惠政策，人口开始快速增长。抗战时期，珠三角等地难民大量流入河源县境内。此后，河源各地人口稳定增长。
2200多年来，河源大地孕育了许许多多的本土俊彦，代有才人，灿若群星，彪炳汗青；亦有众多外来官宦名士在岭南宦游寓居，在当地著书讲学，传播官定正统文化，留下佳话，名垂史册。这方热土的美丽山水，吸引着不少名士前来游历览胜，留下许多动人传说。
1988年1月，国务院批准撤销河源县，设立河源市。据2022年《河源市情手册》，河源下辖源城区、东源县、和平县、龙川县、紫金县、连平县、江东新区；土地面积15654平方公里；2021年末河源户籍人口371.93万人，常住人口284.09万人。
两千年客家古邑客家风情浓郁
2200多年的文化沉淀，使河源形成了独具特色、丰富多彩的客家文化，代表性的包括客家民谣、客家礼教、客家歌舞、客家美食、客家方言等，还有舞龙、舞狮、龙凤舞、木偶戏等民间文艺活动，紫金花朝戏是河源特有的地方剧种，被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连平县忠信镇的花灯习俗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千年古邑河源，到处可见古迹和遗址。被评为广东省历史文化名城的龙川佗城镇，有至今保存完好的越王井，这口古井的记载见于被收入《全唐文》的唐代岭南第一进士韦昌明的《越王井记》。越王庙、唐代正相塔、宋代苏堤、明代新塔、清代学宫与考棚；目前，佗城现有4万人口中竟然拥有179个姓氏，并出现有“百家祠”等国内罕见的独特现象。河源的客家民居有着自己的鲜明特色，常见的有围龙屋、走马楼和四角楼，其中围龙屋与北京的四合院、陕西的窑洞、广西的“杆栏式”、云南的“一颗印”为我国五大特色民居建筑。和平县有入选“广东十大最美古村”的林寨古建筑群，东源县有宋代古建筑群苏家围、南园古村，紫金县有桂山石楼、德先楼，连平县有茶壶耳屋，市区有南宋龟峰塔、明代鳄湖、太平风情街、上城北直街及太平街等众多客家古建筑与街区。
河源还拥有散布于各县区的省级古村落20多个，这些古村落在特定历史中形成并保存至今，集明清民居文化、宗祠文化、商贾文化、农耕文化、移民文化之大成，是岭南客家文化的活化石，是极为珍贵的文化遗产。河源古村落文化，包含了农耕文化、建筑文化、商业文化、祠堂庙宇及雕刻艺术、科举、宗族、民俗、风水等方面的内容。现存的河源古村落有些建造年代可追溯到宋代，大多数形成于明清时期。古村落是观察河源地方文化特色的窗口，它凝聚了客家人的世界观和处世理念。
人们仍能从现代河源找到传统客家风情。在晨曦渐明之时，东江河边的市区茶山公园段、龙川沿江路段，人们可以听到正宗的客家山歌，在群众自发形成的山歌擂台上，中年或老年歌手斗歌斗得正酣。客家山歌有即景入歌、直抒胸臆的特点。客家山歌是客家人的口头文学，它富有客家人的语言特色和独特风格。作为纯客家地区的河源市，客家山歌广泛存在于山野农村，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几乎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能对上几段。
河源的客家风俗习惯以“八喜”即添丁之喜、乔迁之喜、金榜之喜、花烛之喜、立灶之喜、寿诞之喜、节庆之喜、丰收之喜最为特色，一些河源客家风情展馆重现了这一特色。时至今日，河源拥有国家、省、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100多项，国家、省、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近百个。河源高度重视文化传承平台建设，建有花灯展示馆、非遗展示馆及非遗传习所、传习点等。河源客家美食广受欢迎，曾评出河源十大客家名菜：东江盐焗鸡、东江酿豆腐、红焖肉、咸香鸭、水晶鸡、上汤桂花鱼、清煲草鱼、酿三宝、娘酒醉河虾、薯丝煲。河源还出版了一部系统阐述河源客家文化及风土人情的大型丛书《客家古邑文化书系》，并被列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
古老而年轻的河源，正以其悠久的历史、丰富的文化、浓郁的客家风情，吸引着八方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