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荷花别样红
■沈亚
江畔荷花,正渐次盛开,一朵朵,一丛丛。微风吹拂,娉婷绰约,姿态曼妙,如仙子临水;荷叶轻漾,绿裙红装,江水掩映,似溪女浣纱……
夏日赏花,我独爱观荷,尤爱江畔荷花。我查阅唐诗宋词,吟诵江畔荷花的诗句,似未尝有之。杜甫《江畔独步寻花》一诗,“寻”的是春日之花,而非江畔夏荷;且此江畔,亦非长江。不知何故?
站在江堤之上,俯瞰江畔荷花,正如宋代高观国词云,“拥红妆,翻翠盖,花影暗南浦”。有的绽放正酣,赏心悦目;有的含苞待放,娇羞可怜;有的花骨初成,明日可期……过不了多久,便会万荷盛开,满目红艳。
走下江堤,靠近荷塘,莲叶田田,荷香幽幽。一只黑色水鸟,立于尖荷之上,俯首低鸣,若有耳语。它被惊觉后,振翅远飞;尖荷颤然垂首,有种秘密泄露的娇羞。“小荷才露尖尖角”,可立于其上的,未必就是蜻蜓。大自然的密码,我们无法破解。
近旁,几朵刚刚盛开的荷花,满脸红晕,打量着我这位不速之客,有一种欲语还休的青涩。“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那种青春般的嫣红,在阳光的透射下,清澈可爱,荡人心魄。李白曾赞荷花之美,说“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我今观江畔荷花,深以为然。
我伸出手去,想抚摸荷花。可又想起周敦颐的《爱莲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便连忙缩回手来。是的,荷花之美,高洁而冷傲,岂可任人随意把玩?有时候,单纯做一个风景“看客”,保持距离之美,也挺好。
此时,一群不知名的小鱼,在水底不断变换队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我知道,这片荷塘,是小鱼们的自由世界。它们的愉悦和闲适,伴随着滔滔江水,欢快地流淌。我记起《汉乐府·江南》:“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小鱼们的快乐,是因为与荷花终日为伴吗?小鱼们肯定不知道,观荷人的心情,其实也和它们一样。
江畔荷花,与别处相比,毕竟有些不同。
记得几年前,一场台风过后,我牵挂着江畔荷花。在我的想象中,此刻应是叶断花折、满地狼藉的凄凉景象。可当我看到江畔荷花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那满塘荷花,安然无恙,傲然挺立。即便江水已淹没腰身,一朵朵艳红的荷花,依然倔强地昂起了头。“荷叶荷花相间斗,红娇绿嫩新妆就”,被大雨侵洗之后,绿盖如油,荷花更为鲜丽。
我仔细地看过,江畔荷花的茎叶,比其他地方的荷花粗壮宽阔很多,而花枝的弹性,也要大得多。身居江畔的荷花,就像一群散养的孩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适应了江畔的大风大浪,性情也慢慢变得坚强。江畔荷花,不再有“微雨过,小荷翻”的娇弱羞涩,而是柔中有刚,坚韧不拔。江畔荷花的个性,与人何其相似!
那天雨后,阳光明澈,漫天红霞。我与朋友驾车途经长江大桥,打开车窗,向下望去,只见一块鲜艳明亮的红绸,铺陈于江畔,宛若天上落下的一片云霞,漾动于广袤的绿植之间,异常醒目。朋友脱口而出:“映日荷花别样红……”我却告诉他:“在我心里,应是‘江畔荷花别样红’!”朋友闻言,挠挠头,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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